“有了。”
魁梧的男生话音未落，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他身后传来。
徐钊拢眉，微垂着眼睫，眼底波澜不兴，大步流星，随手将手里的寻呼机扔到了桌面上。
他刚从那学生会回来，忍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顺便申请了退部。
今天天气挺暖和的，食堂里人头攒头，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纯白色衬衫，优质的衣料勾勒着他结实的肩膀和胸膛的轮廓，薄唇紧闭。
被他扔在桌面的寻呼机——长方形，方方正正的一个黑色小盒子，校园里很多人还都没见过这玩意。
先前，原本偷看姜茉的男生便不少，这一回存心看热闹的就更多了。
周围的人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研究着徐钊扔在桌上的寻呼机实为何物。
魁梧的男生脑筋迟钝，也很没什么眼力见似的。他扫了姜茉一眼，眼见着姜茉也不说话，误以为徐钊跟姜茉并不相熟，便认定这男生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既然是都一门心思地想追女孩儿，那就无需讲究什么先来后到，大家公平竞争。
“那，那一块儿坐吧。”
魁梧的男生瞥了徐钊一眼，将面前的饭盒摆正，自己大马金刀地坐下，紧挨着姜茉的位置。
女孩子身体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清香十分诱人，很好闻，很舒服，他单单是坐在姜茉身边，就忍不住无限地遐想。他目光猥琐，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姜茉的手腕上偷瞄，那又白又嫩的小手，真漂亮，如果能交个朋友就好了，真想捏一捏，揉一揉。
徐钊深眸看他，眼里燃起了怒意。
他紧咬着牙根儿，扣住了姜茉的手腕。“想吃什么？一起去打饭？”
“嗯。”姜茉点头，拎包，又替徐钊装好寻呼机，迤迤然站了起来。
平日里，两个人到食堂吃饭，他一向不会用她起身，但今天，他是故意想带走姜茉，两个人打完饭菜之后正好换个座位，远离这些觊觎她的家伙。
魁梧男生又笨又傻，一直到姜茉与徐钊消失在人群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故意给摘出来了。
但是人都已经走远，完全找不见了。
他使劲儿地拍了一下大腿，呜呼哀哉，恨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基础园有个二楼，饭菜清淡，没有荤菜，但好歹比一楼是清净一些。
徐钊跟姜茉穿过人潮，一路弯弯绕绕，才赶到食堂二楼的窗口。
1991年，食堂的素菜会有什么花样，无非是白菜、土豆、萝卜等既便宜又简单，基本上全是大锅炖，无需特别费什么心思的伙食。
放眼望去，窗口里的饭菜都已经被打走了大半儿，两个人慢慢地踱着，一路细看，最终，在食堂二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家新开张的瓦罐汤。
深棕色圆口的瓦罐里煮的土豆白菜汤色泽清亮，汤白菜软，热气腾腾，闻一下香气扑鼻。
徐钊没喝过瓦罐汤，看起来干净不错。
“小伙子，吃份儿瓦罐汤吗？”打菜的大婶儿手里拿着个大汤勺，喜笑颜开，铁质的黑色勺口紧贴着瓦罐热烫的边口。
徐钊点头，又问姜茉，姜茉也许久没吃食堂，虽然是最普通简单的素菜，但闻起来确实很香。
两个人都要了一份，新鲜的瓦罐汤还需要现煮一会儿，两个人紧挨着窗口的位置落座，附近很安静，难得没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桌子上还分别摆着两个饭盒、筷子和勺子。
徐钊看看一左一右，想了想，起身，坐到了姜茉身旁的位置。
彼此间挨得很近，姜茉脸颊泛红，她羞赧地移开一点儿视线，双眸望着窗外，他抿唇，略带愉悦地笑笑。
“手。”他嗓音低低的。
姜茉假装没听见。
“手。”徐钊放大了些音量，他眼望着她眼眸，手掌搭在大腿上，摊开，再度重复了一遍。
姜茉赧然，偷偷地瞥了他一眼，两只手悄悄地揪在了一起。
徐钊无奈，心道好笑，伸手，用力地将她的手握紧自己的手心里。一双白嫩的柔荑，纤弱无骨，他手掌心粗粝宽厚，五指张开，能宽绰地包裹着她。
饭还没到，他就一直这样牵着她不放，搭在他大腿上，偷偷摸摸的。
姜茉忍不住低喃。
“不害臊。”
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徐钊倒满不在乎，那外国人还能站大街上亲嘴呢。更何况，港台的电影也都很开放啊，这牵个手怎么了，姜茉跟他情投意合，他牵的又不是别人的手。
他眼底含笑，静静地望着自己手心里的小手：“你明天有事儿吗？”
“没事儿。”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出门，我明天可能要去东二环见个投资方。”
徐钊团队设计的第一款计算机软件已经初步成型，运行起来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是一款简单易懂的小游戏。
姜茉微讶：“你做成了？”
徐钊摇头：“只是个雏形而已，我需要先替它找到买方，有人收购，才能够确定这个设计是完全可行的。”计算机刚刚兴起的那几年，做游戏并不赚钱，精通计算机的人才不难找，但小团队自己却找不到出路，而且那时候也没有哪个公司和团队会专门研发运营游戏，市场方面也久久缺乏对这方面的需求，工作室想赚钱，一般是走软件自主研发然后再将小游戏卖到大企业大公司的路子。
姜茉轻轻地点头。
“可是我又不懂。”会不会给他添乱？
徐钊不以为意：“你陪我去，我去谈，你就坐在外面耐心等我就好。”他并没有想让她替自己准备什么工作。他只是觉得，第一次谈判，无论是失败或喜悦，他都想跟她第一个分享。
姜茉轻咬了一下嘴唇，十分欣喜地答应。
瓦罐汤也煮好了，徐钊端过来两罐，味道十分鲜美。
纵然是清汤寡水，但舀起一勺，依旧有十分幸福的感觉。
姜茉忽然感觉，自己下定了决心，无论前路如何，她这辈子就认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