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台阁共有四层,中间呈圆形打通,从第一层仰头看去,便能望见一片碎碎星河。顺着蜿蜒而上的雕花扶栏木梯,阮清玦在最顶层见到了檀尘。
四面的窗子开着,有湿热的风吹进来,吹动他水蓝的衣袖,檀尘听见脚步声停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被测出伪灵根的那个孩子。”陈述的语气,却是疑问的口吻。
阮清玦在他波澜不惊也暗藏汹涌的目光注视下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国师大人。”
檀尘站起身来,背对着身后的万里星河。
“你既然没有灵力我也不能指点你什么。但你的确是胜利者,为了遵循规矩,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任何?”
“任何。”
阮清玦扬唇一笑:“那好,我想知道关于灵隐之境的事。”
檀尘俊逸的容颜并无风波,淡淡道:“你确定要放弃更好的愿望,比如让我帮你重塑灵根?”
“你不是说你不能帮助他们重塑灵根?”她记得,他是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说你可以呢。”
阮清玦沉默了一会,忽而笑了笑,眼眸中闪烁着孩童的烂漫:“我知道了,国师大人,你是在诱惑我,好让我放弃我的愿望。”继而,笑意散去,流露出坚定不移的神色:“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灵隐之境的事,还有……”她摘下手腕上土色的绳子,摊在他眼前:“告诉我它的主人是谁?”
檀尘眼波微动,凝视着她手心的绳子片刻。
“从第一任灵隐帝君执笔《灵隐纪事》算起,灵隐之境已经存在万年了。而今的灵隐帝君,是灵隐之境的第三任帝君,也是灵隐之境第一位踏入进神境的帝君。”
灵隐之境的第一位进神境,也就意味着是整个玄灵大陆的第一位。
“根据记载,灵隐之境是由上神离曜开辟一片空间,因而灵力充沛,利于修习,实力强大之人比之外界,不在少数。”
“那凡人也能进入灵隐之境吗?”阮清玦问。
“灵隐之境的子民本是代代相传的,后来也有一些人去外界游历后会带回一两个资质过人的弟子。”檀尘继续道,“世人都以为只要能进入灵隐之境就能一步登天,殊不知灵隐之人也是一步一步踏着修习的路走上来的。若是想进入灵隐之境,一是要有实力,二是要有牵线人。如果没有灵隐之境的人引路,外人是永远都找不到通往灵隐之境的路的。”
一颗期望成为强者的心在驱使着阮清玦,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一定有资格到灵隐之境去看看。
“国师大人,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实力资格,你能不能做我的牵线人?”阮清玦仰头望向檀尘。
他俊逸的脸上忽而有了些笑意,又轻轻摇了摇头:“我?”
阮清玦一时有些懵,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檀尘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期待有一天能在灵隐之境再遇到你。”
娇小的女孩仰头看着高大的强者,他的一句话,让她的胸腔里有什么情感在熊熊燃烧着,她对那个被称为“另一个神界”的灵隐之境心生无限向往。
空气中悠悠飘着梨花清冽的味道,这让阮清玦再一次想起龙谷梨林里捡到的流光飞羽练。
“您能告诉我,它的主人是谁吗?”她摊开手心,土色的绳子丝毫没有如它名字一样的风姿。
“我只允诺了你一个愿望。”檀尘却道,“你该离开了。”
阮清玦不死心:“就不能当做是附赠的?”
檀尘不语。
冗长的沉默过后,阮清玦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好吧……国师大人再见。”不告诉她,她也一定会靠自己的努力去探寻!
女孩娇小单薄的背影顺着木梯渐渐消失。
而那个被天武国尊为国师,甚至面对连皇上都不必行礼的檀尘大人,竟虔诚尊敬地向着某个方向跪拜了下来。
阮清玦从星台阁出来脑海里想着的全是灵隐之境和流光飞羽练的主人,一时间发现迷了路,好在她深知自己的路痴属性,早就有所准备。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找出一颗丹药,在暗夜里,它竟微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这种丹药也是有子丹和母丹之分,子母丹之间本就有相吸力,阮清玦就利用这一点,将它用在指路的用途上。她事先已经在自己睡得枕头底下放了一粒子丹,现在只需要感觉手中的母丹被哪个方向牵引即可。
阮清玦只顾着全身心去感觉,丝毫没有察觉到暗处,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
“那个闪着金光的东西是什么?”女声小声问道。
“好像是什么丹药。”男声回答道。
“丹药?她还会有丹药?”女声明显不相信,或者说,是隐隐的妒忌。
男声安抚道:“别管那么多了,潇潇,咱们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见面……”
在暗处的人,正是余潇潇,和她的情郎秋寄风。
余潇潇按住秋寄风的唇,堵住他接下来的话,不悦道:“你明明看到了今天比试场上她是怎么对我妹妹的,怎么还可以什么都不表示?湘湘可是我最疼爱的亲妹妹!”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比试规则是国师大人定的,我们报复她如果被发现了,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你就是胆小怕事!”余潇潇委屈道。
秋寄风无奈,只好道:“别急,不能打回去,我们就用别的办法。”
翌日清晨,阮清玦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同屋的余湘湘偷偷溜去她姐姐那里一夜没有回来,只有柳芊云和她。
阮清玦先起了床,柳芊云随后也揉揉惺忪睡眼:“怎么回事啊?”
来到门外,才知道今天一大早余潇潇就哭哭啼啼去找管事内官了,之后就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地敲门。
余潇潇昨天不还挺泼辣的?怎么今天就变成哭哭啼啼的小可怜了。
“听说是余潇潇丢了一枚丹药。”
“怪不得动静闹得这么大,丢了丹药可不得心疼死?”
“那现在就是说,有人偷了余潇潇的丹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