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逐渐模糊起来。
少女、白影、眼泪、最后是熊熊燃烧的天火……
修绝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她眸中带着关切,唇角微微提起,明媚的双眸是他在与生俱来的黑暗中见到的唯一一束光。
阮清玦看着修绝异样的神色,眉心微微蹙在了一起。
眼前的修绝,是他,但又好像不是他。一样的容貌,可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他不再那样妖孽邪魅地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能勾了人心魄似的,他平静地看着自己,又像是从千万年以前投射来的目光,带着久别重逢的沧桑与感慨万千。
良久的注视之中,修绝从来都是活泼的面容却毫无一丝表情,他只是那样平静而深沉地看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阮清玦张了张口,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修绝长睫轻闪,终于挑起一抹令阮清玦熟悉的笑。他伸来苍凉纤长的手指试图勾起她的下巴,她偏头一躲,向后退了几步。
“我去叫幽冥来。”阮清玦说着便逃似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修绝伸起的手缓缓放下,视线还定格在她原来在的地方,忽而自嘲一笑,你还是不愿待在我身边啊。
“尊上!”幽冥激动难捺的喊声唤回修绝的思绪。“您终于醒了!”
修绝悠悠抬眸,“嗯。”
终于,醒了。
“多亏了阮姑娘炼出了极魄丹,我要好好谢谢她才好!”幽冥喜不自禁,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修绝姿态优雅地披好狐裘大衣,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丝毫不像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人。
“当然得好好感谢,幽冥,传我的命令下去,今日魔域设宴。”
“是!”
终年被黑夜笼罩的魔域处处挂上了红灯笼,从空中俯视,倒有了一丝人气儿。
阮清玦坐在鸦兽背上,身后紧贴着修绝温热的胸膛。
“你非要给我看这些做什么?”阮清玦不明白他的用意。
修绝勾起一个美丽的笑容,身子轻低,凑在阮清玦耳边,鼻息蹭着耳廓划过,阮清玦浑身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躲:“好好说话,别做小动作。”
“好,那我就乖乖把两只手都放在这。”
他说着,阮清玦只感觉腰间一紧,大惊失色:“修绝,你做什么!”
“这么讨厌我?”他哀怨道。
许是他话里的哀伤太过真切,阮清玦抿了抿唇,“不是讨厌你,只是……”
“只是什么?”他在她背后,阮清玦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还是可以想象到他眸中想要捉弄她的邪恶的光芒。
“我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
鸦兽在半空中盘旋一周,稳稳落在了魔宫最顶层的露天楼阁上。
“你不是不习惯,只是分人吧。”修绝盯着她躲闪的目光。
阮清玦莫名因他犀利的眸光而心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他能看穿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而自己也因此对他产生了歉疚。
可是为什么?她有什么必要觉得对不起他?她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此刻的目光陌生得可怕,阮清玦不愿再多和修绝纠缠些什么,转身便要离开,手腕却被他用力抓住。
“修绝,你放开我。”阮清玦眸光微冷。
腕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我若是不放呢?”
阮清玦怔怔看着他:“修绝,你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我不可以。”他近乎执拗地攥着她的手,迫切地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你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我更早遇见你,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他紫色的瞳孔犹如一朵枯萎的曼陀罗,阮清玦喉咙动了动,堂皇地看着他。
修绝突然用力,将她拉进了怀中紧紧箍住,唇角勾起一个冷峭的弧度,眸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阮清玦在他怀中几乎喘不过气来,红着眼睛瞪着他:“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赌他到底爱不爱你,信不信任你,赌你究竟值不值得又一股脑地把心都交给他。”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修绝冷笑着伸手绕到她脑后,抚上她脖后一枚小小的图纹,手指拂过,皮肤上的图纹消失,变为他手指间的一枚铜钱大小的镜子。
“重昀想用这个东西时时刻刻窥视着你,好,那我就让他看些有趣的,看一些我想让他看见的。”
紫眸潋滟,阮清玦从他眼中看到了疯狂和执拗,她比任何时刻都冷静,却也比任何时刻都恐慌。
“放开我!”
她的怒喝淹没在他沉重的吻中,长袖一挥,她整个人已经被他带到了软塌上。
“重昀看不到你现在的表情,他只能看到你现在在我的床上,在我的怀里。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会怎么想?”修绝摸摸她的脸,那只漂亮的手,顷刻间便要了人性命的手开始扯她的衣衫,阮清玦颤抖着抓住他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滑落。
修绝忽而笑了,笑得放肆,笑得不知所谓。
他轻抬起手,怜惜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指腹扫过她颤动的睫毛,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急促不安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傻瓜,我怎么再忍心勉强你呢。”他眸中是万千柔情,这一刻,仿佛他不再属于漫漫黑夜。“已经做错了一次,再错就太傻了对不对?”
他俯身下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魔域罕见的盛宴,两个主人公却不在场。
况风等了许久都不见阮清玦的身影隐隐有些不安,站起身来便想进去找她,却被幽冥拦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况风冷冷看着挡在面前的幽冥。
“尊上有令,不得让任何人进去。”
“我们堂主现在在里面这么久都没出来我们担心,想进去找找。”
幽冥面无表情道:“你不能进去。”
“呵,你们魔域过河拆桥的本事真令我刮目相看,几天前是一个阵线上的战友,几天后你们尊上醒了我们就成了敌人了。”况风讥讽道。
幽冥一本正经的脸上有几分松动:“我没有把你们视为敌人,只不过是奉命行事。阮姑娘在里面不会有事的,我可以拿性命和你保证。”
“你的性命?”况风冷笑一声。你凭什么用你的性命来保证阮清玦的安危?
后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桔秋拦住。“哥哥,你别冲动。”在魔域的这些日子,也算和幽冥有了些交情,哥哥再说下去就真的是出口伤人了。“魔尊不是还救过清玦姐姐吗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兴许只是聊得时间久了些。”
桔秋话音刚落,修绝的身影便出现在主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