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滚落,阮清玦紧紧咬唇。
重昀眉间闪过一丝慌色,手搭上她的脉搏:“怎么了?”
“突然有些……难受……好像七经八脉都被烧着似的……”阮清玦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重昀细细把握着她的脉搏,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把将她抱起,闪身不见。
祭祀典礼这天,帝宫更显空旷,虽有大红灯笼如一颗颗夜明珠般挂着,可重昀抱着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能听见回声似的。
重昀走进另一间偏殿,将她放在一张寒玉床上。
那股灼烧之感稍稍减轻了些,阮清玦紧皱的眉头微展。
“重昀,我怎么了?”阮清玦心间划过不好的预感,她从未见他如此严肃过。
重昀沉声道:“你体内的封印快要撑不住了。”
“封印?”阮清玦一脸迷茫:“我体内有封印?”
“没错。”重昀缓缓道:“我第一次在龙谷遇见你,你掉进我怀里时便察觉出你体内有封印的存在,后来我在暗中跟随过你一段时间,直到你被关进天武国地牢中奄奄一息时,我察觉出你体内封印已有松动,将你带去灵鹫峰养伤,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测。你被封印的,是神脉。”
阮清玦脑中嗡嗡作响,“怎么可能呢……你不是说过,只有神才会有神脉,而世间最后一位神,已经因天火焚身而死。”
重昀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其中缘由,但我可以确定,你灵魂即带神脉。封印是想保护你的性命,若是封印解除,依你现在的实力,一定会因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而被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他口吻凝重,阮清玦却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灰蒙。
“我还是无法相信。”阮清玦喃喃道:“你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是另一个世界的阮清玦,因为要去寻找一颗珠子,一束神秘的亮光过后我便看到这具身体的灵魂,她因水晶球炸裂而死,我便住进了她的身体。可我不是她……我是个闯入这个世界的异类。”
重昀轻轻抱住了她,安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温和的声音如一双大手,让她渐渐镇静下来:“阿玦,你不是异类。你还记得这具身体的身世吗,当初凤栖孕育的是一对双生子,一个胎死腹中,一个存活下来,却也因故而死,而如今,是胎死腹中的那个灵魂住进了存活下来的那具身体。”
阮清玦怔怔望着他:“你是说……我的灵魂又回到了这个本就是属于我的世界……”
那么前世,算是一场梦吗?
“在你身体中种下封印的人也是将你的灵魂送出这个世界的人。若你的灵魂不会回到这里便也不会触发神脉,而他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若是你因为命运的牵引又回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个封印便可以救你一命。那个人,无论如何,都是想保护你。”
迷雾渐渐散去,阮清玦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什么穿越前在地下古城见到的那抹光亮会与月华国神玉的光亮如此相像,为何她总是能从这具身体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灵魂相吸力,为何她会感觉,她们本就是彼此?
原来她们是一母同胎,是真正的双生子。
“那个人……会是谁?只有神才有这种能力对不对?”她的穿越,三魂七魄珠、身世之谜的昭然,似乎都在将她往一个方向拉——她究竟是谁,她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那些奇异的梦境、神脉、封印……都想一双快要将她的脑袋揉碎的大手。
重昀点了点头:“只有神,才能做到灵魂召唤。”
神……阮清玦被一阵眩晕的感觉无声无息地吞没。
“有些事情现在想不通猜不透就不要强迫自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抑制封印的解除。”重昀神情严肃,“只有一个办法——提高实力,就好比一个容器只有坚固了,才能承容纳沉重。”
阮清玦点了点头:“我明白。”
重昀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掌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渡去灵力,阮清玦只觉精神一振,清亮之意游走遍浑身上下,灼烧感终于被平息了下来。
阮清玦大汗淋漓,面色苍白,调息运气,烘干了衣裳,再打通一遍七经八脉,索性乘势打坐修习。
她心中牢牢记住了重昀的话——只有容器坚固,才能容纳沉重。
待将七系灵力全巩固了一遍,阮清玦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重昀还守护在身后。
“本来都说好了……你连祭祀仪式都没去主持。”阮清玦有些可惜。
重昀淡淡一笑,不知从哪摸出了两只天灯。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几秒钟后,他才出声:“看那边。”
阮清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大片天灯向空中飘飞而去,仿佛夜空倒转成了长河,无数星光洒去。
光芒照亮了阮清玦的眼眸,她因这一幕而微微出神:“好美啊……”
“祭祀仪式以天灯祈福,上神则会保佑我们。”
阮清玦偏头一笑:“你也相信这个?也要靠上神?”
“在这个日子,相信一次也未尝不可。”
“那……我一愿故人常健,二愿盛世长安,三愿……他日能依旧和你坐看平凡温热的人间烟火。”
“你呢?”阮清玦眉眼弯弯地望着重昀。
他身后夜色似浓得抹不开的墨,一身白玉云锦衣袍似比灵隐之境的皎皎白雪,眉目如画,笑容温暖。
“我愿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两盏天灯缓缓上升,阮清玦眸光清澈明亮地望着他们渐渐变成两个小小的光点。
广袖一挥,她已被他带进怀里。
阮清玦惊叫一声,美眸之中似嗔含羞:“你干什么啊?”
重昀挑唇:“实践学习成果。”大步向寝宫中走去。
他今早落荒而逃被酒佬逮了个正着,于是又难免一番嘲笑和教导。
夜色温柔多娇,她的声音似乎是穿过了很厚的云层水雾才传进了他耳里,帷幔拉下遮住一室的春光旖旎。
重昀这才明白,心脏缺失的那一部分应该恰好就是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