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好奇,可太后似乎失了兴致,转了话头,又说了几句家常,就让太子和先皇后退下了。
几人出了殿,太子当即上前拦住先皇后,有些疑惑地问:“师太,你同孤说说凌姨的事呗。”
先皇后闻言,伸手揉了揉太子的头,笑道:“等你亲眼见了他们,你就会知晓了。”说话间,先皇后看了顾念卿一眼,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日子,不会远。”说完,先皇后收回手,同太子行了一个佛礼,施施然远去。
太子虽然好奇,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唯有顾念卿。
先皇后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难道她知道自己是凌琅的徒弟?可她是从何得知?她被凌琅夫妻收留的时候,距离当年事情已经有好几年,这几年来,他们未曾来过京师,先皇后又是从何处得知?太后看似都不知道此事,为何先皇后却会知道这一点?
回了东宫之后,太子犯懒,索性这几日也松懈,太子便就抱着几本闲书,躲寝殿去了,躺在罗汉床上,屋子里烧着地暖。
太子一人看书看得津津有味,顾念卿在旁待了一会,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就退下了。
魏公公这几日有些忙碌,到了年底,东宫这边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着,魏公公作为东宫的老人,往日这些事,大多都是由他做主。
顾念卿一个人坐在殿外的廊下发呆,魏公公顶着风雪回来的时候,就瞧见顾念卿目露茫然,与往日不同,整个人有些呆呆的。
魏公公伸手掸了掸身上的残雪,之后将外头的披风脱下,交给身边的宫人,没让人跟,往顾念卿那边走去。
“在想什么?”魏公公走近后,开口。
顾念卿回神,见是魏公公,忙笑着喊了一声:“魏公公,快年底了,有些想家了。”
魏公公笑了笑:“咱家听说你是乐清县人,什么时候来的京师,有多久没回家了?”
顾念卿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到处转,哪里能留口饭就往哪里走,回家,从出来之后就没回去过。”说着,顾念卿有些自嘲:“也没什么好想的。”
“是没什么可想的,如今你在宫里,吃好喝好,锦衣华服,那么多人都得奉承着你来,回家?有什么好的。晚顾,咱家见你投缘,也多提点你几句,人啊,有时候得往前看,有些东西都是虚的,不如钱财权势来得让人安心。”魏公公说话间,视线望向了院子里。
顾念卿抬头看了魏公公一眼,倒是不知魏公公究竟是在和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了。
魏公公这个人,顾念卿也有些搞不明白,他看似低调老实,但是却是个精明的,而他说的这番话,俨然是向往权贵,但是面上却一派平静,没有任何的向往或是渴求。
很奇怪的人,或许该说,他藏得太好,瞧不清楚。
想到魏公公先前和她说的那番话,顾念卿心下微微一动,开口:“魏公公,前些日子,你同我说的那事,你可还记得?“
魏公公回过神来,打量了顾念卿几眼:“你还记着这事呢?”
顾念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魏公公有所不知,我幼时曾经受过一户人家的恩惠,那户人家有个亲戚在宫内做事,我如今既然进了宫,难免想要打听几句,我也知道这些不合乎规矩,但……”
顾念卿点到即止,她不知道魏公公知道多少,但是也不好直接说来查顾家灭门案,想来,魏公公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和顾家灭门案的,否则,也不该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是而,她先说了个谎,以此来试探魏公公。
魏公公倒是笑了起来:“咱家不关心这些,宫里虽有规矩,可只要你走到一定的位置,有些规矩,便就可以视而不见,你想要打听,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你打听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多年,那么这事,你就该叫停。晚顾,在这宫里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想要活得长久,耳聋目瞎,是最好的法子。”
“我知道,原本我不该再多问,但我这心里着实放不下。魏公公,你不如就同说说呗,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情来,魏公公若是不说,我到时候乱打听,闯出祸来,可就不好了。”顾念卿故意摆出一副纯真无知的模样来。
“闯出祸那也是你一个人的事。”魏公公嗤笑了一声,话虽是这么说,倒真的又指点了顾念卿几句:“有些事,咱家同你也说不明白,何况,咱家知道也有限,你只要知道,刘夫人和皇后娘娘之间,是有十分直接的利益冲突,皇后娘娘能够无视刘夫人,但刘夫人却做不到心平气和,当年顾秀云的死因如何,咱家不知,但是刘夫人想要借顾秀云一死,来嫁祸皇后娘娘,这事,倒是毫无疑问。”
“嫁祸?雪樱手中的东西,都是假的?”顾念卿问。
魏公公摇了摇头,说:“雪樱手中有什么东西,咱家并不知情,但是无非是想证明太子殿下非皇后娘娘所出,那些东西,咱家不知晓,但是咱家在太子身边伺候多年,若是太子非皇后娘娘所出,皇后娘娘又如何能够做到,视如己出?有些事情,要用心看,而非眼,证据吗?在这个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证据,只是这证据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顾念卿一直都在注意魏公公的神色,魏公公或许是真的觉得太子殿下是沈皇后所出,似乎,也的确如此,但是顾秀云又是怎么一回事,当年她怀了身孕,那么她的孩子呢?而且时日太过巧合,这不得不让顾念卿多想一层。
顾念卿思索了一会,最后索性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玉佩,递给魏公公,虚心求教:“魏公公,这块玉佩,是雪樱交给我的,说是顾秀云的遗物,魏公公可有瞧过?”
魏公公看了顾念卿一眼,接过,而待看清那块玉佩之后,魏公公却蹙起了眉头。
“这玉佩有什么不妥吗?”顾念卿问。
魏公公眉目微沉,不过很快就松展开来:“这块玉佩,是当年皇上赏赐给刘夫人之物。”
果然是刘夫人的东西,当时郎珏也是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