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雄安又意思地夸了顾念卿几句,随后便就提出了告辞。
晚场依旧是唱白日里的《荆钗记》,若是换了曲子,中间不过半个时辰,不少客人都要回家用膳,怕是来不及,同时也是顾及临西堂的堂子不够大,所以才安排了两场,若是白日没有买到票,也可以选择买晚上的票子。
既然是相同的戏,莫雄安也就没了久待的心思,即便原先有,被郎珏这一搅和,也歇了大半。
莫雄安离开之后,顾念卿这才似笑非笑地望向郎珏,笑道:“多谢郎大人了。”
郎珏有些泄气,若是方才莫雄安在,顾念卿当做不认识他倒也罢了,现在莫雄安已走,但是顾念卿这番还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让郎珏有些失落,他对于念卿来说,好像是个拿不出手的朋友。
“念卿姑娘客气。”心下虽失落,面上还是笑着周到。
顾念卿笑了笑,又问:“大人可要去我们后台瞧瞧?若是大人喜欢听戏,不在乎后台嘈杂。”
郎珏一听,心下又是一喜,原以为他怕是要就此离开,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好将喜悦表露太过,是而只是点了点头,笑道:“本官闲来无事,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瞧一瞧的。”
那小厮是临西堂的小厮,自然不会跟着顾念卿过去,只是将人送到了后台那处,便就折回,开始收拾堂上的桌椅来。
见旁没有了外人,顾念卿才笑着说:“我毕竟只是个戏子,若是让人知晓你与我旧识,对你我难免都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多此一举。”
虽说着是多此一举,可是顾念卿话下的意思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也就是客套了一句。
郎珏哪里会在意这些,笑道:“我明白。不过那个莫雄安,日后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若是他下次再来,你就找人寻了由头回了他,实在不行,拿我的名讳用用也无妨。莫雄安到底还不敢得罪我。”郎珏一脸认真地叮嘱。
顾念卿闻言,笑了起来,除了师傅那一家子,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关心她了,心下难免有些动容,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你放心,若是我不愿,别人也勉强不了我,我只是想着,莫雄安是个戏痴,或许是瞧出了我有什么不足,不过,见过之后,也算有了些概念,下一回,我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不过,今日还是要多谢你了。”
莫雄安的确是出了名的戏痴,是而,顾念卿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郎珏也就没有多想,反而认真地叮嘱了几句:“这个莫雄安是个心机深沉,极为聪慧的伪君子,名声虽好,可是骨子里……一言难尽,官场的事,你不清楚,不过你要记住,这个莫雄安不是什么好人。”
他自然不是什么好人,顾念卿在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
“好,今日这一遭,我多多少少有些瞧明白了。”顾念卿笑道,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了一会路,再前面就是梨春班进进出出的人了,顾念卿停下了步子:“若是没有旁的事,你先回去吧,还要感谢你今日的捧场才是。”
郎珏这会倒是没有不悦,顾念卿的时辰紧,他留在这里也是耽误人时辰,从顾念卿邀请他来后台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只剩下欢喜了,即便顾念卿这会委婉地提出让他离开,郎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唱得很好,可惜,我只买到了今日的票子,后面两日怕是没有机会了。”郎珏有些遗憾地说,虽然他不爱听戏,也不懂听戏,可是这丝毫不妨碍他欣赏顾念卿。
顾念卿笑了起来:“第三日我们排了出新戏,如此看来,你倒是没有机会了,不过我们日后还要去京师,说不准还有机会。”
“你们什么时候去京师?”郎珏追问。
顾念卿摇了摇头,说:“眼下不能确认,得看之后的行程安排,不过,照我估计,估摸着最慢也就三四个月。”
郎珏听了,微微颔首,心里盘算着等顾念卿离开扬州府之后,他就得给家里传个信,将他调回京师,面上笑道:“那到时我再来捧场。”
顾念卿他们排的这处新戏,名唤《孤女》。这并非市面上的一个戏本子,而是梨春班自家人创作出来的一个戏本子,戏本子还不成熟,眼下也只排练了几出罢了,班主原先的意思,是等将戏本子改进了,等到了京师之后再推出来,不过顾念卿提了主意。
新戏子刚出来,未必会被大伙欢喜,若是百姓不喜,他们排了那么久岂不是白费了,是而,顾念卿提议,将戏本子简略化了些,在最后一日作为一个曲目试水。
班主思索了一会,觉得有理,便就拍板定下了。
《孤女》讲述的是当地一家富商,当地知县瞧上了富商家的一件宝贝,富商不肯出,知县就使了恶计,联合了一批山贼,趁着夜黑之际,潜入富商家,偷盗宝贝,并将富商一家杀害,富商一家惨死,而唯有幼女侥幸逃脱,幼女为替亲人洗清冤屈,一路乞讨上京,最后告了御状,为家人平反,而恶人知县最后被判死刑这样的一个故事。
眼下,这出戏,还算不得完整,不过已经有了个大概,总计十三出。前六出是讲富商一家出事,后七讲是孤女上京,之后与恶人知县怒怼公堂,最后恶人终有恶报。戏本的故事算不得曲折,不过梨春班的人排戏的能力不错,倒是将这出新戏排得不错,顾念卿第一次与人排的时候,都因这戏本里的剧情弄得出了好几次神。
而这出《孤女》,便会在第三日开唱,莫雄安听说了梨春班的新戏,早早地就已经订好了当日的票子。
《孤女》那日,莫雄安早早地就到了临西堂,或许是因为马上要瞧上新戏,莫雄安似乎有些激动兴奋。顾念卿此刻已经化了花旦的妆容,今日她要扮演的就是这位侥幸逃生,后将恶人知县告上京师的孤女沈月儿。
第一出戏时,沈月儿还是富家千金,打扮繁华,顾念卿就穿着这一身略显富贵的戏服,站在角落处,将临西堂里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了莫雄安的身上。
莫雄安?顾念卿忽然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