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雄安的案子，看着古怪，可真的往下查，反而并没有郎珏想象中的那么难。
只不过，查出来的线索指向，让郎珏有些震惊。
官府主要着手查了两点，第一点，引发莫雄安犯病的药物，虽然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动手，但是凶手想要完成这系列的安排，首先就要有药。药从何而来？药方尚且还能自己配置，但是原药材，绝大可能都是通过从药馆购入。
不排除凶手是通过自己采药或是自己种植这类的可能性，但是可能性不大，郎珏主要还是先让捕快查药馆，如果查不出来，到时候再准备查另外两种可能性。
除此之外，就是牌位上的问题。棺材铺，还有油漆类的售卖。
这些事，查起来虽然麻烦，但是得出的结果倒是不错。大概花了两日时间，官府就已经将这些事查了个清楚。
“首先是药馆这边，莫家几个主子有些病痛，大多都是恩济堂的柳大夫看诊，平日里药也都是从恩济堂这边走，莫家下人没那么讲究，会在外头随便找个药馆子买。近期内，从外买过药的一共有三人，一个是在外头伺候的洗扫丫鬟，因为得了风寒，开了一贴风寒的药，还有一个是莫家的小管事，因为前些日子不小心从高处摔下，虽然没有大碍，不过受了些皮外伤，所以买了一些金疮药，还有一人是莫夫人。莫夫人好像是身子有些不适，不过没什么大碍，也没让柳大夫看诊，就在恩济堂买了一些普通的药材，卑职查过，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药，看那些药效，都是些静心宁神的药物。”赵九将情况简单地向郎珏回禀。
郎珏蹙眉：“没有瞧大夫，直接开的药？”
“是。”赵九回。
郎珏沉吟了一会，继续开口：“去查查莫夫人开的药里面有哪些药材，再让柳大夫看一看，有什么是对莫雄安的情况不利的。”
“大人是怀疑莫夫人？”赵九有些惊讶。
郎珏面色淡然：“为何不可？凶手往往有可能是死者身边的亲近之人，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寻找证据，根据证据来找出凶手。”
“是，是卑职愚昧了。”赵九回。在赵九看来，莫夫人是个仁善好说话的，又有些胆子小，不像是会动手杀人的人，尤其是那个人是她的夫君，不过，人不可貌相，他也的确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否了莫夫人的嫌疑。
“棺材铺那边呢？关于牌位的事可有什么线索？”郎珏问。
说起这事，赵九当即正色下来：“有，卑职在偏郊外的一个棺材铺子里，发现该棺材铺在大概十日前，出售过一批木质的普通牌位，一共卖出的是十五个木牌子，卑职还特意从那棺材铺子买了一个回来，和当日在莫家宗祠看到的牌位，基本相似。”
“去买牌位的人，有什么线索？”郎珏追问。
“据棺材铺的老板所说，去买牌位的是一个姑娘，不过那姑娘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老板并没有看到那姑娘的长相。不过，据老板所说，当时那姑娘给钱的时候，他注意到，姑娘的手很白，不是平日里那些做惯粗活的手，但是皮肤上有些褶皱，应该不是年轻姑娘，很有可能已经有了一定年纪。那人买东西时，刻意压了嗓子说话，所以声音这方面，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九说，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忙补充：“对了，那棺材铺的老板还说了，那人的指甲有些长，染了红色的蔻丹，很鲜艳。”
“红色的蔻丹？”郎珏惊讶。
赵九点了点头：“是，老板对蔻丹的印象很深。”
虽然看不出长相，听不到声音，但是可以从棺材铺老板的口中，判断出一些东西来，去买牌位的人，平日里不做粗活，否则不可能还养指甲染蔻丹，平日里干活计的人，不可能做这些，蔻丹还能临时染，但是指甲呢？所以，对方是个平日里不干活的姑娘。
这就排除了是凶手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或者雇人去做事的可能性，毕竟，那些不干活的人很少可能会被人驱使去做这些事，尤其还是买牌位这样忌讳的事情。不过，事无绝对，倒也不能说得太过确定，但是凶手本尊前去的可能性显然很大。
对方的皮肤已经有些褶皱，已经不是年轻女子，这一点，让郎珏有些震惊。
原本他是怀疑顾家的孤女，可是顾家孤女五年前才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眼下也还未到及笄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皮肤开始有褶皱，从棺材铺老板的所说中来判断，凶手应该是有些上了年纪的人。
郎珏想到了莫夫人。
莫夫人不看大夫就买了药，而刚好，凶手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莫夫人刚好符合，虽然以往是民女出身，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娇生惯养的，而且也的确是上了年纪，这一些，都符合。
莫夫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郎珏伸手，一手摸着下巴，抵在另一只手上，莫家看着平和，但是私底下，到底是否与表面所见的这样，这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郎珏想起了之前莫家宗祠的事。
莫夫人在知晓莫家牌位被更换之后，第一反应是——闹鬼。莫夫人虽然不是莫家的女儿，可嫁给莫雄安多年，自家的祖宗牌位被更换，尤其是莫夫人是个信佛的，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生气，愤怒，或者心慌，怕祖宗怪罪吗？但是莫夫人的第一反应是，鬼怪之说。
而当时当郎珏问出那句“莫老爷也是被鬼魂所杀吗”的时候，莫夫人居然回的一句是，也不是不可能。这个反应也很奇怪。
信佛之人，大多讲究因果，而且当时流言都说是莫雄安自己犯了错事，被人索命。若是莫雄安是被冤魂索命，那么必然他自己有欠下孽债。如果莫夫人觉得莫雄安是个良善之人，又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夫君欠下了孽债？也就是说，莫夫人怕是对莫雄安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一无所知。
那么，这也就能够解释，如果莫夫人知晓莫雄安做过的这些祸事，那么利用顾家孤女一事，以此来设计伪装成莫雄安意外身亡，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
莫夫人，很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