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热,骁王在北境那等干燥之地睡了三年,在家里的软塌上竟睡不着,半夜突然有人上门,拿着宫中金牌,穿着一袭连帽披风,大帽遮面看不清脸。
骁王穿着一身便衣,揉出眼睛里的眼屎,嗤笑一声坐在了骁府正堂中。
“耀儿啊,最后一次深夜来寻为兄还是因为你贪酒大醉烧了申国公的奏折,实在无法才来寻为兄出主意吧?”
被披风连帽遮住脸面的人闷闷的嗯了一声,他身后站着的便衣男子脸面异常白净,伸手为他脱了披风。
一张美若女子的脸庞上,用一双桃花眼斜了骁王,叹了口气。
“哥,我……是有一事,要向你讨教。”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桢帝。
骁王的脸上没了胡子,虽然看上去还是分外粗犷的长相,一旦笑起来,竟与桢帝像了八分。
“还以为我去了北境三年,你便与我生疏了,自你那八儿被绑了一遭之后……”
“……”桢帝有些心虚的避开骁王的眼睛,轻咳了一声:“不瞒大哥,其中有些事情,为弟对你有些误会,不过好在误会已经解除了,但现在为弟又面对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骁王一瞪眼:“什么误会?”
桢帝不是个傻的,他怎么会将误以为自家兄弟要谋反的事情说出来?眼珠子转了转,皱眉易一皱扯开话题。
“最近背地里总有一些歹人对锦瑟不利,三番四次的行刺,那人甚至出动了死士,在整个涂国中,能出动死士的人不在多数,朝中元老是其中最大的嫌疑,可这事情棘手就棘手在这里……就算查出了是谁想要多我瑟儿不利,我恐怕也拿他没办法。”
骁王没那么多心思,见桢帝避及不谈,便也没有过多追问。
“唔……火种坊之遇足以见得这背后的主使者来头不小,先不说能轻松的出入皇宫,事后更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败露,那群死士在火种坊也呆了许多时日,想必是准备动手了很久,虽为兄没与那小八接触过多,看起来却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儿,怎会招人截杀?”
桢帝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涂国的朝局,并非我一人掌管,各路元老朝臣霸权不让,若非大哥手中紧握兵权,怕是我这桢姓……只留空头。”
“嗯?”骁王狭长的眼睛半垂,在灯影投照之下,显得愈发狭长:“如今朝局若真是被那群老臣们霸了,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事。”
“嗯。”桢帝低吟出声,突然站了起来:“不多说了,该回去了。”
骁王一愣:“你不是来着商讨方法的么?怎么还未商讨好就要走了?现在夜也深了,不妨在我这骁王府睡下如何?”
桢帝穿上披风,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是来讨大哥想办法的,难道这种事一夜就能寻到办法了?我可是困得紧,明日还要早朝,说完自然要回宫中睡下,不然明日被那些老臣知道了,私底下不知要如何编排大哥你。”
骁王无奈的笑了笑,摆了摆手:“好好好,你说话句句在理,回去吧,我先琢磨琢磨你说的事,过两天进宫找你喝酒再谈。”
明明在说很重要的事儿,却像家常对话一般,桢帝带上风帽,心中微微清爽,多日消沉一扫而空,对着骁王爽朗一笑,行了个恭兄之礼。
“大哥,我走了。”
骁王被拽起来一回,竟觉得有些发困了,他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行了行了,赶紧回宫吧,夜凉。”
桢帝心中微暖,他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又回过身道:
“大哥,鬼女之事,实出无奈,主要是……我家那八儿需要鬼女的庇佑。”
骁王笑了笑:“那鬼女能给个小儿什么庇佑?她不将锦瑟吃了便够好的了,你也莫要将鬼女看的太重,那等害人之物,还是尽快处理了吧……”
桢帝想起顾无月提起鬼女之事……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骁王府。
——
五月天巨好,特别是宜静园。
一群粉色衣衫的宫女来回嬉闹,宜静园后面是一片池塘,开满了野荷,将宜静园里的房屋门通通打开,风穿回廊,凉爽袭人。
顾无月坐在锦瑟的书案对面,两人皆是一身白衣,麒麟坐在一边靠着窗台打盹。
复玉在池塘边上看着盯着里面的鱼儿,只有想将它们活捉了的想法……
若是她不是丧尸,应该可以煎炸烹煮了这些肥硕的小鱼,再配以酱酒、洋葱青椒丝,蒜蓉辣椒红油……想想都要流口水。
可是她现在除了生肉的鲜美味道,其他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尽管嗅觉灵敏,可再无食欲,唯有记忆中对那些食物的美好回味清晰的很……
“喳喳喳~”
几只小鸟飞略过池塘上的荷叶,引起屋子里锦瑟的注意,他手中的书记抄写到一半,忽然停笔抬头。
“啪!”
“啊!”
顾无月竖起笔端,狠敲了锦瑟的头:“分神!该打!”
锦瑟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低下头继续抄写,靠着窗户打盹打到一半的麒麟被惊醒,他报以同情的目光投给自家小殿下,刚要继续靠窗睡会,突然扫到一双白色的眼睛,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妈呀!”
复玉不过是听到锦瑟惨叫了,所以伸头进窗看看,没想到会把麒麟给吓成这样……
“哈哈哈哈哈——”锦瑟大笑出声,顾无月本着脸,看着麒麟的囧样,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给这站着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麒麟虽知复玉听不懂,但在恼羞成怒之下,对着鬼女大吼一通,恼了顾无月同锦瑟一眼,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复玉站在窗口歪着头,一副及其无辜的样子。
晨过大半,顾无月自杂书中抬起头,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再低头见锦瑟抄写了足足一本多的书,赞叹有加。
“嗯,不错不错,很少有你这么大的孩童,能这般静下心来一坐便是半日。”
锦瑟心有余悸的停下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谦虚道:“那是太傅教的好。”
“你这小子,哈哈哈哈哈!”顾无月大笑着,窗外吹进来一股凉风,让他舒服的忍不住叹声道:
“哎呀!以前都说宜静园这儿是片废地,住进来才知道,这真是快宝地呀。”
锦瑟眨了眨眼。
“太傅,这几日您教导有加,瑟儿的课程已然能追上礼夙堂的进度,不消二天就要回去上课了,太傅什么时候从宜静园搬走?”
听得此话,顾无月愣了愣,随后猛地瞪了眼伸出毛笔,敲了锦瑟的脑袋:“你嫌弃本太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