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快点醒吧，我保证以后不逼你吃药了，也不逼你来医院做体检，”叶澜拉着宋老的右手喃喃道，声音很轻透着感伤。
这是宋老昏迷的第二天，他仍没有醒来，且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同他一样，李管家也没有醒来。
今天中午吃完午饭，叶澜强行把已经守了两天夜的楚漪赶回去了，下午只有她一个人守在医院。
“老大，老大……”
做贼似的声音传入耳畔，扭头望去，只见病房门观察窗上，江明咧着嘴贴在玻璃上，还在朝她不停地挥手。
他贴在玻璃上，被压迫而变形的脸，叶澜见此失笑，看了一眼宋老，起身，把宋老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走出去。带上门，看着江明，“你怎么来呢？”
闻言，他笑容一僵，垂头，扭扭捏捏道，“这不是想你了嘛。”
叶澜白了他一眼，没作声，刚好想去洗手间，抬脚向左边走去。江明一看，连忙小跑跟上去。
他们身后，苏晓程从转角处走出来，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在四下扫了一眼，没有人，微低着头，迅速打开病房门走进去。
“老家伙，你可真是命大，”走近，苏晓程邪笑一声，望着宋老的眼睛里，带着浓重的恨意。
苏晓程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嘴角一直上扬着，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他的手掌抚摸上宋老的脸，眼神很温柔，就像是看一个艺术品一般，惨白日光下，病态的美感，看之毛骨悚然。
他叫尹然，尹荀的孙子。当年尹家出事的时候，他才五岁，正是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
想及，他的手不禁握在宋老的脖子上，嗜血的眼神，似要把宋老生吞活剥。
他还记得，当年爷爷跟他说，他就是尹家的希望，尹家之所以从神坛上跌落下来，都是因为宋家，他们嫉妒尹家有钱，羡慕他的地位，羡慕他的聪明，所以最后被宋家摆了一道，家破人亡。
他缓缓抬起了手，无声的冷笑，江城人人提起宋国选，都尊称一声宋老，反之自己的爷爷，问起是他们都不知道是谁。这份荣誉，本该属于我们家，却被他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给夺走了。
自从爷爷死后，他与父亲母亲离开了江城，因为爷爷进入监狱之前说，宋家绝对不会心软的，很可能会斩草除根。
他们四处逃离，家里的财产早就被扣了，充公了。父亲母亲又长期处于安逸的生活中，苦难的滋味根本没受过。
一次降雨感冒，父亲引发心肌炎率先离世，那时才离开江城一个月，先是失去了家，再失去了爷爷，现在父亲又不在了，仇恨的种子开始肆意生长。
母亲只身带他，捡着垃圾，帮别人洗衣服，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好景不长，一年后母亲也劳累过度加上心灵上的郁郁寡欢离世了。
那时他才六岁，他想过死去，吃也吃不饱，时而还会迎来一样的目光，可是只要一想起六岁前的幸福生活，他就不甘心，至此活下去的目标就是为了报仇。
他是不幸的，在外流浪几个月，没有体会到过善良的好心人。在夹缝中生存，苟且偷生。
又几个月后，他才迎来了第一道曙光，阳城有一家孤儿院院长碰巧遇见了他，把他带了回去。
在外流浪一年的他，早已不相信人性，不相信所谓的任何感情，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其他人无关轻重。
宋家的地位很高，他必须要达到一定的层次，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他用尽全力学习，脸上带了一层厚厚的虚伪的面具，在老师眼里他是聪明的，在同学眼里他是别人家的好孩子，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那内心早已扭曲的心灵。
复仇之路，坎坷丛生，他终于迎接来了这一天，他欣慰的笑了，有着解脱，有着愉悦。
“爷爷，爸妈，我为你们报仇了，”他眼眶微红，从白大褂里面，拿出了一个注射针。针筒里面有着白色的不知名的液体。
他揭开被子，伸手把宋老的手臂放好，柔声道，“很快很快，一点都不痛，就跟睡一觉一样舒服。”他觉得他是善良的，没有给宋老造成一丁点痛苦。
针头一点点向下，触碰到血管上皮肤。
“老大，你慢点走，我还没说完了。”
“楚尘都说了下次了，你着什么急，”叶澜推开门。
“我这不是……”
两人看见里面的人，同时惊讶地噤了声。叶澜问，“小程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晓程放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微微不自然的笑笑，“来了好一会儿，看见病房里没人，便私自进来了，小澜，你不会怪我吧，”他腾出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他伸出的一只手，打消了叶澜的第一眼疑惑，摆摆手，“不会，我只是好奇小程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讲到这儿，又侧头看了看江明。
江明连忙解释，“老大我是跟苏医生一起来的，他刚才说要去洗手间，所以我就先来找你了。”
苏晓程跟着解释，“宋老在医学上的成就，深受后人仰慕，我经常关注着宋老，所以才听到了一些消息，恰好也知道你是宋老的孙女，便想着来看看。”
合情合理，在这个时刻，叶澜信了。
“嗡嗡嗡，”江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老大我还有事，下次再找你，”说完，急匆匆跑了。
“小澜，江明也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苏晓程在下一刻也离开了。
见他微微僵直的背影，叶澜其实有些不解。上次宋老来医院的时候，没见苏晓程有什么钦佩的举动，难道是因为不好意思。
想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病床上的宋老，他呼吸均匀，监护仪正常，心里一松。走近一看，便发现他的手露出来了，心里一喜，转眼又觉不对劲。
低低唤了两句爷爷，他没有丝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