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多妻的时代，许多时候，子女在家中的地位，跟母亲是否受宠是密切相关的，楚茂霖说话透着隐晦，让司若莹一时也猜测不透。
但她随即应和道：“这也算是缘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地道的沪菜，然而有的食材应该并不容易寻到，你费心了。”
“你家经营着食府，饮食想必很讲究，还能吃得惯就好。”楚茂霖浑不在意地说道，其间又给司若莹夹了几样菜，然后盯着她一样样吃下去。
司若莹感受到的，俨然是，楚茂霖急着将她培养成北方媳妇一般。
她心头憋着，索性回敬了楚茂霖几筷沪菜，不想他适应能力极好，吃得有滋有味，心头忽然想到，楚茂霖时常混迹上海的舞场，吃惯那边的菜式不足为奇。
想到舞厅里的情形，司若莹心头又不快起来，闷头吃着菜，不再言语。
因着心头些微的不愉快，吃过午饭，司若莹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一向有午休的习惯。
司若莹上了床，脱了外衣，正在小憩，却有敲门声响起，猜疑这可能是楚茂霖，因为李妈他们知道她的习惯，一向不会在此时来打扰。
司若莹迟疑了一下，终究披衣下床，走过去开了那道门，看清是楚茂霖站在门外，面露疑惑，却不开口。
“我手中有一物，不知可是你此前所有。”楚茂霖面色如常地开口道。
司若莹眼底的疑惑加深：“何物？”
“容我进屋再说。”楚茂霖一脸讳莫如深。
司若莹紧了紧自己的外衫，让开道来，待楚茂霖进去，稍作迟疑，轻轻掩上房门，折回来，望住楚茂霖：“你刚刚说何物？”
楚茂霖不紧不慢地自怀中摸出一个翡翠玉镯来，咋一看到它，司若莹就认出正是自己早前佩戴多年的镯子，心念所及，面色微沉：“它如何会在你手中？”
“不是你将它留给我的吗？”楚茂霖眼底闪过一抹异样，随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
“它是……”司若莹本想解释那玉镯是留给秦牧抵消旅店和药费，并略表感谢的，临要出口，却怕楚茂霖介意，只能将错就错，“是……是感谢你的。”
“那我就笑纳了。”楚茂霖随即大咧咧地将玉镯又收回了怀中。
司若莹愣愣地看着楚茂霖的动作：他竟然不是要物归原主么？！
借口，看来这只是他进她卧房的借口！
司若莹才转到这个念头，却见楚茂霖正看着自己，此时的她内襟开了一点，露出一小块胸口的肌肤和白皙的脖颈，往上是光艳照人的脸蛋，鲜嫩可人，惹得他眼底生了一层薄薄的情欲。
司若莹被盯得紧张起来，声音颇不自在地说道：“你可还有其他事？”
“无事。”楚茂霖面色微僵，收回目光，“我要回军营了，过来跟你讲一声。”
“这么快！” 司若莹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舍，脱口说了这句，随即又觉得不妥，掩饰道，“我是说，你不是手伤还没好吗？”
“差不多了。那点小伤，不碍事。”楚茂霖浑不在意地说着，深深瞧了司若莹一眼，便朝着门口走去，“我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上次一别就是半月，司若莹不知哪天才能又见到楚茂霖，觉得自己如今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妇一样，心头阵阵难过，带了点撒气的语调说道：“你那么忙，就不必过来了，我一个人呆在此地很好。”
“你生气了？”楚茂霖却立即听出了司若莹语气中的异样。
司若莹大力摇头：“没有，我能生谁的气，很感谢你收留我。”
楚茂霖认真盯了司若莹半晌，倏尔一笑：“军务确实有些繁忙，加之因这之前在天津滞留了那些日子，又有小人中伤，父帅对我怨气极大，所以这段时间，我不能不格外殷勤。”
“天津的日子……被我耽搁的吗？”司若莹心头生出些愧意。
楚茂霖随即安慰道：“也不尽是，我去那边还有别的事务，且有人存心阻挠我返回，即便想早归，也未必能如意。”
心头一直惦记着某件事的司若莹立即联想到那晚的经过，脱口问道：“莫非那晚我们一起回奉天路上遇到的突袭，就是为着阻止你返回的？”
“不错，一点就通。”楚茂霖嘴角微扬地看着司若莹，带了点开玩笑的语调言道，“反应这么快，若是南方军派到我这边的间谍的话，就防不胜防了。”
司若莹心头原本就有些敏感，毕竟自己父亲效命的督军邓文昌，虽然看似独立，却跟南方军的首领冯占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遇兵变，极可能同步进退。
如今，还摊上跟冯占庭亲信的蒋虎威的儿子的婚约，这关联就更大了。
不知日后的局势会如何演变，但这东北军跟南方军这两派，终究是势不两立的，会不会被她激化矛盾？
司若莹心头烦恼，忽然有了个决定：“你说得极是，我留在这里确实不太妥当，容我去收拾东西，即刻离开。”
“你要离开？如今，你还能去哪？”楚茂霖脸色微沉。
司若莹心头更多了赌气的意味：“无论去哪，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所，怎么样也比担上间谍的名声强。我也不想哪一日，自己成为你们男人交战的借口。”
“对不起，刚刚是我出言不逊。”楚茂霖神色微紧，立即出声道歉。
司若莹却认了真：“不用跟我道歉。我想了想，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日前你跟我说上海风传我私奔于你，如若父亲四处找不到人，少不了要跟你这边交涉要人的。你能收留我已经是大恩大德，我该趁早让你逃脱嫌疑。”
“其实所谓上海的传闻是我为了让你跟我回奉天捏造的。”楚茂霖咋然说道。
司若莹讶然之余，又带了点怒容，望住楚茂霖：“你骗我？你跟我说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的？或者你一贯喜欢这样戏耍女人，乐此不疲？你可知道，听你那样说，我是如何不安！”
“这事是我的错，但我保证，跟你说的其他都是我的真心话。”楚茂霖眼底露出点不安。
“包括那句找我不过是玩玩而已吗？”司若莹冷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