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早日告诉小五这些，小五会给自己机会爱上楚茂霖吗？”司若俊收住步子，却依旧背对司若莹，声音里透出点洞察微毫的意味。
司若莹怔了怔：“或许不会。”
说到底她也不确定。她就真能管住自己的心？
“正因为如此。只有小五爱上了，才会不管何种状况，义无反顾。”在司若莹看不见的地方，司若俊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说着话，伸手去掀开厚厚的门帘。
屋外的冷气伺机而动，卷入室内，司若莹单薄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同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颤音：“三哥，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你问。”司若俊脚下一滞。
“你究竟是为我还是利用我？”
“答案小五日后自会知道。”
司若莹抱住发颤的身子，紧紧盯着司若俊的后背，哪怕看不到他此时的脸部表情，仍以为是可以从他身体的微妙动作看出端倪的，然而，他似乎比她想象的来得深沉、泰然。
她微微咬住唇瓣，极力压下心头的不适：“三哥还会帮我吗？”
“会。”司若俊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吐出了这个字。
“应是我即便不想，三哥亦会继续推动罢？”司若莹嘴角浮起一点轻嘲。
“小五还是跟以前一般聪明，只在一件事上看不透罢了。”司若俊撇下这句，人已出了屋子。
“这大概才是最应看透的一件。”
司若莹低声说着，此时，门帘早已合上，外头有司若俊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在青石板路上，这话，他大概是听不见了，而她，更像是说来自己听的。
司若莹像忽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颓然坐于屋内的雕花圆凳上，入冬以来，司府里的坐具俱已加了暖和的软垫，只是此时于她，却跟坐在光秃的石凳上一般，通体生寒。
然，坐得久了，她也麻木了，喃喃道：“三哥，我是不是该为了楚茂霖，在楚兴邦面前表现得有用些？”
说着话，她望了望低垂下来，将屋子内外紧密隔绝的厚重帘子，明明知道三哥早已走远，不可能听到她方才的话，她问他，又怎会获得答案呢？
司若莹单手托住下巴，撑于圆形木桌上，渐渐想得入神。
“小姐，你怎么在这冻着，快暖暖手吧。”
翠釉提着一个手炉进来，见司若莹靠着冰冷的桌子，赶紧将手炉递给去。
司若莹只是看了翠釉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手炉：“翠釉，跟我去老爷的书房。”
“小姐这么晚去老爷书房做什么？”翠釉放下手炉，追着司若莹出去。
“找书。”司若莹脚下不停。
翠釉仍是一脸纳闷，但没再多问，跟着司若莹走到了司建坤的书房外头。
平日，这房间是禁止出入的，司建坤个人的专用书房。而家中的人对里头的东西也无甚兴趣，没人去犯司建坤的忌讳，是以，这儿也就没有人看守。
司若莹在门口稍稍停留了一下，就开门走了进去，翠釉却在外头站这，紧张地四处张望，外头随便传来的一点声音，都引得她一惊一乍。
她见司若莹葱白的手指将书架上一本本书点过去，嘴角在动着，却没听到声音，不知道她要找什么，抬起一只手掌，放到嘴边，低低的声音：“小姐，你找什么呀，小心有人过来了。”
“你盯着点，有情况叫我。”司若莹终于分了点注意力给翠釉。
翠釉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外头替司若莹把风，等了许久，才见她抱了一叠书出来，顾不上多问，赶紧替她把书房门关好，随后追去抱书。
“小姐，这都是些什么书啊？”回了司若莹的卧房，翠釉才敢放胆出声询问。
“一些政客看的书。”司若莹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漫不经心地回道。
翠釉讶然地盯着司若莹看了好一会，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小姐莫非想学老爷，当个女幕僚？可现今，也没女子当幕僚的，谁请小姐啊？”
“你不明白的。”司若莹想到什么，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翠釉一脸茫然，随后微微摇了头，走至一边，拿了手炉放到司若莹跟前：“小姐，天冷，先暖和暖和手再看。”
司若莹自书页里收起视线，望住翠釉，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像要跟她诉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抱起手炉，捂了捂手，再次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书籍。
一连数日，司若莹都在房内翻看那些书，只有吃饭的时间才出去一会，这在司府内又引发了一番议论，许多不知情的下人都以为她那日冒犯了钱蓝蝶，遭到了惩戒，又被禁足。
这些议论，司若莹丝毫不知，却被翠釉听到，愤懑地向她说起。
“都有谁在带头？”司若莹难得将书丢开，肃颜望住翠釉。
翠釉撅着嘴：“还不是姨太太底下的人。”
“她还真是急着将我扫地出门，为她儿子铺路。”司若莹冷冷说道。
翠釉一脸怨愤不平：“她即便将小姐赶走了，还有几位少爷跟她腹中的小少爷分家产，且小姐迟早要出阁的人，小少爷尚未出生，还得好些年头才长大啊。”
“她无非是捡软的捏而已，以为我因着前头的事，失了父母的欢心，能去掉一个眼中钉是一个，等没了我，就该找大哥和三哥的错处了。”司若莹声音里满浸凉意。
“小姐平日就是对人太和善了，人善被人欺。”翠釉有感而发。
“你不是不明白我看这些书做什么吗？”司若莹拿起手本的一本《厚黑学》，接着说道，“这里头的一些东西，不止适用于政客，就我们身边也随处可用，不然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
“小姐是要对付姨太太吗？”翠釉立刻领会，但随即摇摇头，“姨太太现今怀有身孕，连大太太都吩咐了下人要小心对待，小姐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这一去，指不定还中了她的计。”
“不，我并不需要直接找她。”司若莹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翠釉，取纸和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