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不才,能跟小姐结识也是幸会。”
司若莹表现得太过热情了些,张大千的神情稍稍有点不自在,还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不管对哪个男人来讲,被一个美丽的女人仰慕,都是件颇有成就感的事。
“先生不必过谦。”司若莹浅浅笑道。
两人文绉绉地你来我去,翠釉很少见到司若莹跟谁如此客套,有些不习惯,站在一边颇不自在,而恰在这个时候,司若莹将视线投过去“翠釉,你去看看外头的热牛乳可还有得卖,跟我和张先生各买一碗过来”。
“是,小姐,我这就去。”翠釉求之不得,撒着欢儿跑了。
张大千稍稍有点诚惶诚恐:“不必的,我不喝这个。”
“听闻张先生留洋归来,想必不会喝不惯才对。”司若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想着怎样绕到正题。
张大千脸上也露出点笑意来:“小姐所知甚多,忘了问小姐芳名,可否告知?”
司若莹快速在脑中斟酌了一下,美丽的眸子闪了闪:“小女子姓司名若莹。”
“原来是司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张大千虽然说得恭敬,但司若莹总觉得他反应平淡了些,又开始不确定他和楚茂霖的关系了。
她原本打的主意是试探一下张大千和楚茂霖的关系远近程度,若是两人关系甚好,就让他代为传信送物,现在见他这反应,心头没底了,拿捏不定张大千是因为跟楚茂霖只是泛泛之交所以无反应还是并不知道自己的名讳才会如此,让她“自报家门”,说出跟楚茂霖之间的事,又觉得难以启齿。
思索了一下,司若莹决定改变路子,进一步抛出了敲门砖:“之前在少帅住所见到不少先生的字画,既然先生并未出售画作,想必是赠送的罢?”
“小姐莫非是跟茂霖此前传出绯闻的那位司小姐?”张大千这才神色微变,盯紧司若莹,见她眸光冉冉,大抵自觉失礼了些,微微低下头去,却侧耳倾听,待着她回答。
“正是小女子。”司若莹凭着张大千对楚茂霖的称呼判断,他们的关系应该确实不错,想来有望托付。
张大千面露愧色:“张某愚钝,一时竟未想到。”
“无事。”司若莹有意无意地轻叹了口气,然后作羞愧模样低下头,轻声说道,“这已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要说起来,不过是招人笑话而已。”
“恕张某冒昧地说一句,司小姐休要被一些表面的东西迷惑到,就我对茂霖的了解,他肯带回奉天的女子,定不会是一般人,只是他生在那样的家庭,有一定的使命,很多的不得已,不像我们文人,自在洒脱,不受约束。”张大千委婉地开导道。
司若莹大体是赞同张大千的说法的,细细一想,又觉得他的说辞含糊了一些,终究弄不清楚茂霖现今究竟是何状况。
跟楚茂霖结识以来,她似乎都未主动去争取过,她可该试一次?
司若莹心头尚拿捏不定,却听张大千说道:“小姐久在深闺,想必难得外出一次,张某计划几日后出行,到东三省采风,你可有东西让我捎去?”
听到这话,司若莹心头狂喜,脸上也露出点掩饰不住的喜悦来,却极力收敛:“小女子这里确有一样东西想请张先生代为归还给他。”
说着话,她稍一迟疑,拿出那只新绣好的怀表袋子,半低着头递过去。
之所以说是“归还”,只是为了遮掩,让名目好听些。
张大千盯着崭新的袋子,它由上好的绸缎裁成,上面绣了祥瑞的灵兽,栩栩如生,一看就能猜到刚出自女子的巧手。
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心照不宣地收起袋子:“张某一定替司小姐将东西带到。”
司若莹终究有些害羞,正好翠釉来了,便跟张大千礼貌地道别:“多谢张先生,打扰多时,您去忙吧。”
“司小姐稍等。”张大千有些急切地冲着司若莹的后背挥手。
司若莹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眼中带着点担忧的神色回过头去:“张先生尚有何事?”
“司小姐早前看中了哪幅画?”张大千问道。
司若莹一时不解其意:“张先生可是要……”
“司小姐看中哪幅,尽可带走,算是张某初次见面,送个司小姐的见面礼。”张大千慷慨地说道。
司若莹一方面自己对画作也产生了兴趣,再则想到楚茂霖推崇,替他收着也好,稍稍推辞了一下,便将早前自己看中的那幅画收了起来。
原本的行程还有去丽都见程彩霓,现在托付了张大千,司若莹便打算改日再去。
时候尚早,她便带着翠釉在庙会上又逛了一阵,一路想着楚茂霖收到她带去的东西会有何种反应,眼中不觉流露出少女怀春的痴傻神情,搁在那张明媚如阳春鲜花的娇嫩脸蛋上,格外动人,引得经过的几个浪荡公子生了垂涎之心,尾随而至。
翠釉先发现后头跟着几个人,瞧着不对劲,碰了碰司若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小姐,有几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后头跟来了,你快拿下主意,再跟下去,怕惹出什么事来。”
司若莹这才回过神来,听着翠釉的话,心头猛地一惊,假装停下选购路边一个摊位的饰品,悄悄瞄了瞄后头,发现果然有三个穿戴看起来极好,却打扮得不伦不类,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应该是富家公子哥。
她们停下,三人也跟着停下,吊儿郎当站在那向着这边瞧着。
庙会的筹办方就是上海的商会,而司建坤是商会会长,这其中包括了他的心血,司若莹不想在这里闹出事来影响到庙会,是以,只能想办法去外头解决。
“小姐,怎么办啊,要不你先跑,我在后头拖住他们?”翠釉声音里都透着怯意,却还想着忠心护主。
司若莹自然不肯舍了翠釉保全自己,低声说道:“我们去外头,谅他们在里头还不敢轻动,边走边想办法。我们都装作没看见,休要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