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那个山口丽子是什么人物，看似跟蒋正荣甚为熟络？”
车上，司若俊向司若莹询问道。
司若莹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回道：“日本驻华的最高长官，山口野村大佐，名义上的干女儿，很厉害的特工。”
“小五竟惹上了这等人物。”司若俊身体一下挺直，若有所思，“她是因为蒋正荣要对付你？蒋正荣何时跟日本特工走这般近……不对，楚兴邦一向不是跟日本人有利益往来，她对楚茂霖有企图？”
“嗯”，司若莹沉沉地点头，“她刚才还跟我说楚兴邦有意跟山口野村联姻，虽然觉得她痴心妄想了些，然楚兴邦的意图倒也难以揣测。”
“小五觉得有那种可能？”
“哥哥曾说，楚兴邦会为楚茂霖安排的必是政治婚姻，然我曾听说，日本人是东北军的大靠山。”
司若俊不以为意地摇头：“楚兴邦再有野心，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日本女人？”
“这是为何？”司若莹虽尚不明原因，然听司若俊如此说，心头却已欢喜起来。
“国人对日本人的感知并不好，楚兴邦虽然为了扩张军力与日本人勾结，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骨子里其实并瞧不起日本人，甚而时常找机会羞辱他们，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日本女人！”司若俊正色同司若莹分析道。
司若莹心头豁然开朗，并有了点爱屋及乌的心思，脱口说道：“看起来，楚兴邦还算有骨气和良知。”
司若俊肯定地点头：“楚兴邦说起来也算是一代枭雄，草寇起家，凭着一身胆识和超人的智慧，如今独霸一方，跟冯占庭分庭抗礼，两军迟早会有一战。”
听到司若俊这话，司若莹便记起楚茂霖早前隐约提到的相关种种，本欲对他讲起，临出口，却觉着还是不要多提为好，便未表态。
“楚茂霖此次前来，可有跟小五问起报上新闻一事？”司若俊也忽然转换了话题。
司若莹也不欲隐瞒，如实说道：“他知道内容是我写的，告诫我不能再触犯楚兴邦，以免影响我们……”
“将来”二字，被司若莹生生吞了下去。
司若俊却已领会了，若有所思地言道：“不瞒小五，那信我送出之前看过。”
“哥哥既已看过，为何不曾阻止我……不瞒三哥说，我未将信封上，本意就是让三哥看了给个意见。”司若莹眼中带着疑惑，将心思和盘托出。
“我何尝未考量过，只是替小五思索一番，将稿子发出去，利大于弊。”司若俊郑重言道。
司若莹想了想，仍旧不解：“三哥为何这般说？”
“一则，楚茂霖一去不回，我担心妹妹跟他失去联络，觉得稿子被报纸一登，有可能将他引来，这也算是小五的一个机会。另一个则是有新闻那般讲，外头都当小五迟早是楚茂霖的人，便不易对你动心思，若父亲有意替你再安排亲事，也难以如愿。”司若俊细细分析道。
司若莹对司若俊大为叹服，止不住说道：“我倒未想那么多，还是三哥心思缜密些，说起来我最初相当一部分用心是让家中的姨太太那帮人别要那么嚣张，认为我已然爬不起来了，好欺压。”
“此招用来对付她们，未免小题大作了些。”司若俊声音里带着轻嘲，笑着看向司若莹，继而说道，“反响应远不止这些，待回到家中，怕得好一番应付。”
“三哥指的是父亲吗？”司若莹猜测着，微微露出怯意，“现在暂不怕他替我安排亲事，就怕他知道新闻稿出自我手，他再如何精明，应也算不到我会这般大胆罢？”
“这点难说。”司若俊摊手，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司若莹跟着看向外头，一脸深思。
然司若莹刚回到家中，便被司建坤让人喊到书房，她心头始终是七上八下的。
为了替司若莹壮胆，司若俊便一同前去。
“父亲。”司若莹跟司若俊进入书房时，司建坤手里正拿着一张报纸看着，司若莹心虚，一眼就瞅见上头的“维新报”三个大字，她恭敬地喊了一声，低下头去，佯装诸事不知。
“若俊也来了。”司建坤朝着两人瞧了一眼，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招招手，“正好，这里有份报纸，你们兄妹都拿去看看。”
司若俊跟司若莹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走过去，司若俊先伸手接了报纸，兄妹俩佯装认真地一条条看过去，许久才看到跟司若莹相关那条，草草看了两行，司若俊故意大惊小怪：“这维新报还真是八卦，小五跟楚茂霖的事已然过了这么久，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将此事挖出来。”
被司若俊当面“骂”了，司若莹脸颊发烫，却只能强撑住，并不表态。自个骂自个这种事，她还做不来，便只能假模假样地继续看下去。
偏偏，司建坤却像专门为难她一般，老谋深算的视线扫过来：“若儿，看完了罢？你觉得此人分析得可对？”
“女儿愚钝，不知所云。”司若莹诚惶诚恐地应道。
司建坤的视线仍旧落在司若莹身上：“听闻你近日在我书上房拿了权谋类的书籍看，竟无收获？若儿何时又愚钝过？你是学文的，寥寥几百字，你又怎至不知所云？”
司若莹无从得知司建坤如何知道她偷看书房内相关书籍之事，此时被他明白揭穿，顿时觉得自己早前的稿子有班门弄斧之嫌，心头大觉不妙，兀自低着头，不敢作声。
司若俊瞧着情形不对，便替司若莹帮腔：“父亲，小五看那类书不过是消磨时光而已，想必并未看进去。小五的天资虽聪慧，却也有她的弱项，这则新闻分析得深入了些，小五是当事人，当局者迷，自然不能如我们旁人看得通透。”
“你是旁观者，你跟你妹妹分析分析，她跟楚茂霖可能成？”司建坤随即将矛头指向司若俊。
“这……”司若俊觉出了司建坤刁难之意，望了望司若莹，一时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