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莹再度扶着额，对翠釉摆摆手：“折腾了一日一夜，实是疲惫极了，你必也累了，快回去歇着罢，休要别人未动，我们先被自己的心魔给打败了。”
“翠釉先去了，小姐好生歇着。”翠釉轻声应了，迈着碎步出门。
司若莹猛地抬起头，开口道：“翠釉，先去发个电报给三哥，望他能替我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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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莹尚未等到司若俊的回复，上海那头却传来了楚茂霖的消息。
消息是自几个军官太太那边传出来的，说楚茂霖在上海找了相好，成日混在舞场，跟程彩霓和一个电影明星柳恣打得火热。
本来这些日子就不安泰，听到些话，司若莹就越发烦躁，心里不确定究竟是楚茂霖“老毛病”犯了，还是被人误传。
然他既是为军务而去，频频现身舞厅又是做什么？
要知道，在她认识他之前，他的名头可一向不太好，以风流著称。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楚茂霖临行那晚的话，此时想来，总觉得他是不想她同去的，原因，此时不确定了。
两桩心事并到一起，司若莹不几日就病倒了，病况倒不是很严重，只是胸口郁结，恶心想吐，犯困。
司若莹只道全是心理问题，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然坚称并无多大问题，但李妈紧张着，怕她病情拖严重了，便请了郎中到家里来。
司若莹不忍拂了李妈的心意，便同意郎中诊脉开药。
郎中按住司若莹的手腕，不大会，面露喜色：“恭喜太太，您有喜了。”
“什么？”司若莹还未反应过来。
李妈却已然笑逐颜开：“少奶奶，你怀上小少爷了，待少帅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有多欢喜呢。”
司若莹这才会意过来，然听到“少帅”二字，心头却憋得慌，淡淡应了。
郎中随即又替司若莹好好检查了一番，跟李妈说司若莹并无甚病，身上不适的症状，都是害喜所致，无需开药。
翠釉全程在旁边听着，面上一派深思，待李妈送郎中出去了，才走到司若莹床边：“小姐，你这是何时怀上的……前些日子我们一道去医馆，那个郎中不是说你不易怀上，这忽然就有了。”
司若莹本就是半喜半忧的神色，听翠釉如此说，神情一派凝重：自己跟楚茂霖已然同房了将近半年，一直没怀上，偏偏，数日前跟秦牧被人弄到一张床上，经过不明，现今就有孕了，真真细思极恐。
看着司若莹这神色，翠釉的心也往下沉，只觉得司若莹怀的胎儿，只怕就是秦牧的。
这般一想，翠釉的心顿时就凉了，一言不发地朝着外头走，司若莹喊都喊不住，且就算将她喊住了，亦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自己都还需要人安抚，然此时，孤身只影，她只有自我排解。
这夜，司若莹一夜未眠，只觉得这胎儿即便是楚茂霖的，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司若莹才困极，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上午。
她醒来，正要让翠釉将李妈叫来交代一番，让不要宣扬她怀孕一事，就听王六进来报，桂夫人同五姨太听说她近日病了，特来探望了。
司若莹心头一紧，忽地将山寺夜宿的插曲连同自己怀孕一事联系起来，只觉得越想越惊心，就好像，那人算准了她会怀上似的，要真是，这胎儿，莫非真是秦牧的？
桂夫人同五姨太此行决不单纯。
她们的消息倒是来得快。
司若莹交代了翠釉不可轻言，便打点精神，简单梳妆，出门迎桂夫人和五姨太。
“许久未见你去大帅府，这一打听，竟听说你病倒了，还请了郎中，想必病势极严重，便说来探望一番，刚好五姐听说了，定要一道来，便与她同行。”
宾主各自在院子里头落座之后，桂夫人率先开了口。
司若莹不知五姨太的底细，不敢轻言，便勉强笑笑，回道：“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人懒倦。”
“茂霖这一去已有十数天了，你一个人在家中，难免闷出心病来，无事多到外头走走，病自然就好了。”桂夫人随即说道。
司若莹无言以对，只能连连称是。
然就在此时，五姨太乍然开了口：“若莹现在怀孕了，是该到外头多走走，保持心情开朗才行。”
听到五姨太此话，司若莹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又告诉自己，这便对了，若是她布的网，等待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倒是桂夫人脸上显得颇为意外，望着司若莹：“你竟是有孕了？我还道身体有恙。”
司若莹此时不得不承认了，目光转向五姨太：“五姨娘何以知道我怀孕了？”
五姨太脸上涌起如一贯谦卑的笑意，眼底却深不可测：“事也凑巧，我昨日身体不适，却找郎中诊治，因我惯常在他处看病，又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便跟我道喜，弄得我一头雾水，一问，才知道，你竟已有喜了，这也是楚家的大喜事啊。”
“五姐说得没错，你怀的可是楚家的长孙，我得回去告诉大帅，他听到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桂夫人附和着，衷心替楚家和司若莹高兴的神情。
司若莹心头一紧，怕楚兴邦知道了，这事就更难善了，便强撑着笑容：“还是不要这般早声张罢。”
“若莹一惯不喜张扬，然这是喜事，该说出来大家跟着乐一乐，桂妹，你道是不是？”五姨太在旁极力怂恿，并拉桂夫人当同盟。
桂夫人顿时一脸热切地站起来：“我早些回去把这事说给大帅，他必定很欢喜，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桂夫人说着话，竟然就朝着外头走了，五姨太立即跟司若莹告辞，去追桂夫人，司若莹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她们就跟黑白无常一般，是来索自己的命的。
“小姐，现在消息必定藏不住了，怎么办？”翠釉经过昨晚，心情缓解了些，此时只是一味担忧。
司若莹脸上一派阴沉：“索命的来了，这关系到的不止是我一个人，我不能坐以待毙！”
“是啊，还有秦……”翠釉说着话，见李妈回来了，便住了声。
司若莹吃力的站起来，大概是心理因素影响，小腹跟着也有些痛，她伸手轻轻抚了抚：“我进去躺会，或许睡一觉起来就无事了。”
司若莹笑得勉强，翠釉自她话语里听到的更多的是被逼到极处的悲凉，眼眶顿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