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莹心神恍惚地进了屋,身后,那张纸片被风卷得在院中乱飞,一个身影跑进来,捡了纸片,又朝装衣服的篓子里喷了点东西,随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司若莹在屋子里焦灼地等了许久,仍旧不见丫头回来,便想自己出去找司若俊。
她换了身衣服,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婴孩的衣服篓子,眼神凝了凝,将它捡了进去,才复又出来。
司若莹出了院子,往大门走,一路遇见好些个下人,他们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她,只是她浑然没有闲心留意。
司若莹先到司若俊的院子看了,无人,转而行色匆匆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被看门的下人给拦住:“小姐,您不能出门。”
司若莹脸色微沉,又立即缓和下来,轻声言道:“为何不能出门?我有要事。”
要换作以前,为了便于行事,她或会摆出小姐架子,然现今,寄人篱下,她又何来底气。
“抱歉,小姐,老爷跟太太都打过招呼,不让您出司家门,请小姐不要为难小的。”下人的语气虽然还算恭敬,然态度很坚决。
司若莹此时既不能呵斥,亦做不到低声下气,加之如今怀孕,行动不便,许多法子不能用,只能折回去。
司若莹才走了没多久,司若窈就自一个院子的月门后头走出来,满意地看着下人:“表现得还不赖,若是她下次再来,你还得再将她哄回去。”
“七小姐吩咐,小的自当从命。”下人一脸的奴颜媚骨。
司若窈一脸谦和:“我这也是为了五姐,她肚子这般大了,即便司家不在乎颜面,她出去也必然被人指指点点,而且虽然老爷、夫人未跟你明言,但不让五姐出去,必然也是他们心头的想法。”
说着话,她掏出几块大洋,递给下人。
下人一脸馋态地接过,连声道谢,免不了又马屁一番:“七小姐说得是,您呐,只是代为传达老爷夫人的意思,小的都明白。”
司若窈眼中隐着一抹鄙夷,咧了咧嘴,朝着里头走去。
司若莹此时已然回到自己的院中,丫头随后便回来了,跟她讲,因为战乱,铺子的货物供应出现了问题,司若俊去外地联系供货的商人,如今路况也出了问题,估计要数天才能回来。
司若莹无计可施,只能继续等待,一天一天熬,竟然熬了十天,心头已然濒临崩溃的时候,听到两个别院的丫头在聊天,其中一个丫头的语气,听着是暗暗爱慕司若俊的,说他快要回来了。
此前,为了多弄到点外头的消息,司若莹不时会走到小院外头去,全然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和母亲会不会不高兴,现今,终于捞到点有用的消息。
就在司若莹怀了期望的时候,钱蓝蝶和司若窈再次大驾光临。
司若莹看到这两人就头疼,估计对于东北军交战不利的消息未能让她倒下,她们甚是失望。
她做了心理准备,无论这次她们说什么,她都一定要抗住。
调节好了心理,司若莹假作欢愉地招呼两人在院中坐了,视线投向司若窈:“七妹,你上次不是说回去给我拿报纸,怎滴这般久还未拿来?莫不是拿我找乐子的?”
“哦”司若窈作才想起的模样,一会说道,“这事……我初回来想的是怕五姐看了报纸扛不住,后来便忘了那事。
“若莹现在不便外出也真是个事,不过也不打紧,你想知道什么消息,随时来问我们就好,我跟若窈倒是在家呆不住,天天都要出去走一遭的。”钱蓝蝶接过话头,言语之间,时时暗示司若莹无脸出去见人,且被司家软禁。
“看碟姨同七妹春风满面,莫不是东北军有捷报传来?”司若莹微微讥讽地开口。
钱蓝蝶同司若窈脸色都变了变,随后紧绷着脸,钱蓝蝶眼神示意司若窈讲。
“五姐,其实是……算了,我还是别说了。”司若窈又开始老一套。
司若莹嘴角微微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说罢,不说不是憋得慌,比我这怀着孕还难受。”
司若窈估计未想到司若莹会如此直白,呛了呛,朝着钱蓝蝶望了一眼。
钱蓝蝶眼睛闪了闪:“窈儿,说罢,你五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司若莹但笑不语,静等着司若窈开口。
“既是如此,那我就说了罢,我们在外头听到的消息其实是关于五姐的。”司若窈说到这,故意停了下,见司若莹并不开口,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模样,才慢慢讲道,“到处盛传,这次南北交战,是因五姐而起。”
“这倒是好笑了。”司若莹讥讽勾唇,“你们不觉这是无稽之谈?我在这住了几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不成还能灵魂出窍,煽动两方斗起来?”
“其实是……”司若窈探头探脑地朝着外头望了望,又缩回来,“这话,还是别说的好,万一被人听见了……”
司若莹厌烦极了这母女俩吊人胃口的性子,料想她们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听还好了,便索性站起来:“既然是不合宜的话,七妹还是别说罢。”
司若窈脸上微红,僵僵地坐在那不吭声。
钱蓝蝶大眼一瞪,眼珠像要爆出来般:“我来说罢,外面在传,这次东北军同南方军交战之前,老爷曾去找了邓督军,随后邓督军私会冯督军,随后,便传山海关内抓住了东北军派过去的奸细,并当场处决,双方就此开站。那个地方,说起来若莹还住过,上过报纸。”
司若莹琢磨着钱蓝蝶的话,这才想到,自己什么消息都未打探到,也未猜想过交战起因,听她们的意思,是父亲挑起的战争?
她并不知晓司建坤去见过邓文昌,若去,必定是为自己孕中被遣返的事出离愤怒,意图可能有,但影响力未必大到足以挑动战争。
但若真是如此,这日后,东北怕是更难回了。
还有,钱蓝蝶故意说起自己以前去山海关暂避的地方,究竟是何暗示?可以确认的是,她看过那份报纸,并留心着。
这般想着,司若莹脸上却是一副全然未会意过来的模样:“若莹愚昧,实不知蝶姨在说什么,这跟我又有何干系?还是休要乱说罢,这要是传到父亲耳中,怕是不太好。父亲早前出门,蝶姨到底没有跟从,亦未派人跟踪,何以知道他去过何种地方?即便外头人传,我们自家人也不能把罪名往父亲身上揽,若莹这话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