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司若莹还是坚持跪了半宿,以减轻心里的愧疚。
司若俊在祠堂里头陪了司若莹一宿,一早,就被司建坤让司升来赶去了铺子。
司若俊走了没多久,司若莹只觉眼前发黑,头晕沉沉地,随即就昏厥了过去。
司夫人带了丫头,悄悄给司若莹送早点过来,看见她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吓坏了,赶紧扑上去连声叫着,然叫了好一会,都不见她醒转,才想到喊丫头快去请郎中来。
司若莹醒来时,入目就是两张熟悉的脸:严肃之中带着怒气的司建坤和且喜且忧,却要努力掩饰情绪,不敢过分表露的司夫人,她还认出,这是自己以前住的屋子。
心头带着忐忑,司若莹低低地唤了声:“爸,妈。”
她一边叫,一边挣着要坐起来。
司建坤沉着脸望了司若莹一眼,并未说话,司夫人赶紧走到床边,伸手制止:“若儿,继续躺着吧,休要起来,你怀着孩子呢。”
司若莹心头一跳,醒来就想到了这种可能,真确认了,她心里仍不免七上八下,担忧地朝着司建坤看去,恰撞上他带着几分怒气的目光,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借着咳嗽,回避司夫人的话。
“你在祠堂晕过去了,妈找了郎中来,郎中说你已然怀上快三个月了,既是这般,你为何不早说,若是那样,妈怎会容你去祠堂跪着。”司夫人继续说着,这话不像责怪,全是疼惜。
司若莹在心里权衡着,就怕司建坤光火或怀疑,因着她怀孕了还独自长途跋涉来上海,没有楚茂霖陪伴。是以,她极力装出这时候才听清了司夫人在说什么,惊讶的模样:“妈,你说什么?我是怀孕了吗?我竟然丝毫不知道。”
司建坤脸色一沉:“你是真不知道?快三个月了,你不知道,楚茂霖也不知道?让你一个人来上海?或是被他赶回上海?你今日给我说清楚了,休要撒谎。我已知晓,租界的房子,是你三哥在铺子里拿钱租的,已然租了一个多月,若是无事,你缘何要在这时候,在这里独居这般久?你又为何会出不起房钱?”
司建坤的话,不可谓不重,且句句戳中要害,司若莹讷讷不能言。她害怕司建坤知道实情的震怒,然听他所说,必定在此之前做过一定探查,起码来上海之后的状况,瞒不了他。
她在脑中快速思忖了一番,只有避重就轻,低声回道:“女儿实则是听到茂霖在这边传出不好的消息,便匆匆收拾了东西过来,是以,随身并未带多少盘缠。然回了上海之后,刚好他已然回了东北,就此错过。原本我的打算一则是了解实情,再则就是回来看望爸妈的,可又不敢直接回来,便找三哥商议,他亦摸不准父亲的态度,便给我租了房子,待有了好时机再跟父亲提及我的事,不想这一拖,竟耗了这般久。在我离开东北前,茂霖赴上海已有十余日,是以,对我怀孕一事,他是分毫不知的。”
她本怕父母憎恶楚茂霖的风流传闻,然此时为了掩饰他更大的“罪过”,只能用这个做挡箭牌。
“还不说实话!”
司建坤听了这番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暴喝声吓得司若莹身影一震,心脏几欲跳出胸腔。
耳朵嗡嗡作响,她却听司建坤继续说道:“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可要我叫你三哥过来对质?”
“老爷,你消消火,若儿现在怀着身孕,刚救回来。”司夫人一脸祈求地望着司建坤。
司建坤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你惯出的好女儿,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
“老爷,若儿哪里讲了虚的,她说得在情在理……”
“就你最好骗,你以为你这个女儿还是当初那般……即便当初,也是为了楚茂霖就不管不顾的!”
未待司夫人说完,司建坤就愤声打断,“你不知道她哪里扯谎了,我告诉你,若真未发生其他事,楚茂霖要给她汇钱过来并不难,对楚家来说,那点钱也只是小事,何须俊儿到铺子拿钱租房,还补贴家用?且翠釉为何未随身跟着?”
“这……”司夫人早前满脑子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并未多想,现被司建坤这般一点拨,一定程度上是认同他的推论的,只是仍想替司若莹说说话。
然见司建坤脸色铁青,她只有将目光转向司若莹,仍是轻言细语,“若儿,你可是有难言之隐?有何事,连爸妈都不能讲?你可还当我们是你的亲人?你要是在楚家受了气,回来却不敢说,他们不是更不将你放在眼里,日后变本加厉?无论有何事,告诉妈,我将你十月怀胎生下来,养这般大,不是给别人欺负的!”
司夫人体贴入微的话,给司若莹造成的心理压力,远胜司建坤的暴风骤雨,她只觉再瞒下去,必定无法心安,只能半真半假地说道:“爸妈,实则是茂霖不在奉天期间,大帅对我有一定误会,是以,让人将我……驱离奉天。我无处可去,便想重归故里……”
“这话听着有几分真。”司建坤冷冷说了这句,质疑的视线落到司若莹脸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至楚兴邦要将你驱离?”
司若莹头皮一紧:“楚兴邦的一位夫人,因为忌惮茂霖日后继承大帅的位置,跟着也将我视作眼中钉,故意设置了陷阱,制造我同别人发生苟且的假象,楚兴邦不待查个水落石出,就趁着茂霖不在,顺势将我撵走。”
“混账!”司建坤暴喝一声,猛地站起来,目光如利刃射向司若莹,“可是你不守妇道?若非如此,缘何会一再惹上此类事!”
之前关于说五小姐在外结相好的报纸,司建坤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然他落不下面子去追究来龙去脉,而这次,听起来又是说不清的事,让他倍觉脸上无光,难免怒气冲冲。
“爸,妈,请你们相信我,女儿绝不行不清不白之事,之前的新闻,连带这次,确都是有人陷害,女儿未同任何人有苟且之事!”司若莹坐直身体,先后望了司建坤和司夫人,铿锵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