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信得过。”司夫人连忙轻拍了司若莹的背，低声安抚了一句，旋又将目光转向司建坤，“老爷，外人不信若儿，你也跟着他们将若儿往死里逼吗？”
她最后一句，带了祈求，透着些哽咽，只求司建坤别要继续逼问下去。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即便是真做了什么，她也必然要护着的。
司建坤脸上的怒意却因为这话更深了几分，并未再说话，意味不明地朝着司若莹望了一眼，拂袖出了门。
司夫人暗吁了口气。司若莹的心却并未因此轻松多少，总怀疑司建坤临走那一瞥带着某种预告，只是她如何也猜不出，司建坤究竟要做什么。
然却未容司若莹想下去，司夫人已然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来：“若儿，告诉妈，你在奉天那边的情形究竟是何种模样？可是人人都瞧不起你，都想在你身上踩一脚？”
惊讶于司夫人的敏锐，此时再要欺骗，已然不忍，司若莹只能含糊承认，随后挑了点轻微的事出来说，过分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怕生活环境相对简单的母亲承受不了。
司建坤就一妻一妾，司夫人又是正室，钱蓝蝶“法力”有限，并不需要过多心眼去维护地位。
然即便司若莹只讲了林皎白引她去看司建坤断绝报纸的声明，连同后继引发的一连串事，司夫人已然是瞠目结舌：“是我将一切想得太简单，原本只想顺势遂了你的心愿，又如何会想到，楚家竟是龙潭虎穴，若儿这等于是羊入虎口，奉天还如何待得！幸好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楚兴邦既将你遣回，这般久了，楚茂霖也不管不顾，东北，就不要回去了。早前看你那般坚决，你三哥又在我耳边说尽好话，我只当楚茂霖还是可以托付的，何曾想，你受了这般多的陷害，他竟无丝毫作为，亦不敢同楚兴邦抗争，他又如何会是你的良人！”
“妈……茂霖只是身不由己，且女儿尚能应付，不是屡次都扭转了局面，毫发无伤。”司若莹低声维护着楚茂霖，并想着如何提他受伤的事，在她想来，司夫人未必看到了报纸上相关的新闻，她以前是不看报刊、书籍一类的。
“你还在替他说话，果然如你父亲早前说的，中楚茂霖的毒太深！”司夫人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怀着身孕，被赶离奉天，如何算得上毫发无伤？这事，别说你父亲，连我都是气不过的，既然他楚家将我女儿赶了回来，楚茂霖即便上门磕头求罪，我亦是不会再将你交出去的，你日后就留在家中，对楚茂霖断了念头。”
“妈……”司若莹望着空前愤怒和严肃的司夫人，咽了咽口水，到底什么话也不敢说。
司夫人望了司若莹一眼，站起身来：“若儿，你安心在此歇着，我拨一个随身的丫头过来伺候你。”
“妈，你可是要走了？”司若莹担心司夫人出去将那些话告知司建坤，事态扩大，便想将她留住。
司夫人拍了拍司若莹的手背：“妈妈还有点事，晚些时候过来陪你，我让人炖了滋补的汤，养胎又养身，一会让人送过来，喝了好生歇着，你爸爸想必不会再赶你走了，你安心躺着，啥也不要操心。”
这番话，听到司若莹耳中，又多了万般感慨，经历了奉天那边的阴谋算计，此时更见出亲情可贵。
待司夫人走后，司若莹仍久久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以至忘了思索司建坤做什么去了。
司建坤离开之后，立即将司若俊叫了过来，追问司若莹在上海的真正原因。
因着早前还没顾上跟司若莹“串供”，司若俊拿捏不准说辞，心头左思右想，不约而同地跟司若莹一样选择了避重就轻。
“小五这次实则是因为楚兴邦对她有偏见，因为一点误会就要惩戒她，她气不过，想赶到上海找楚茂霖，怎料阴差阳错，他已然不在上海，她便只能找我。”
“你们兄妹倒是一人一个说法，究竟谁说的是真的？”司建坤脸上一派阴郁，盯紧司若俊，语重心长地开口，“你是司家家业日后的继承人，你若是不肯对爸爸交底，我还能信任谁？你妹妹瞒着是为了楚茂霖，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跟着不明事理，你替她遮掩，就真是为了她好吗？楚兴邦给的侮辱，莫非我司家就该一声不吭地受了？”
听到司建坤这番话，司若俊面上波澜起伏，然权衡了一番，终究说道：“孩儿刚刚跟父亲说的，皆是实情。楚茂霖待小五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楚兴邦看小五不顺眼，小题大做，楚茂霖此番受伤住院，无法顾及，才会致使她在上海逗留这般久。”
“你妹妹是去是留，你可曾想过？”司建坤到底未在早前的话题上继续纠缠，目光审视着司若俊。
司若俊眼眸闪了闪：“孩儿尚拿不定主意，不知父亲有何打算？”
“你妹妹留在家中，一两日倒无甚事，然时间久了，难免传扬出去，司家只恐又要招来一番耻笑，我司建坤的老脸，只怕是无颜去见黄泉下的列祖列宗了。”司建坤眼中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说道。
司若俊眼中带了点不以为然：“父亲无需太过担忧，孩儿料定楚茂霖不日便会来接小五回去，如此一来，别人想说闲话也难了。”
“他楚茂霖若是真来接，我还未必就肯放人！”司建坤瞬间又变了脸，给司若俊的感觉就是此前并非他的真心话，仅是一种试探。
司若俊随即小心翼翼地望了司建坤：“父亲的意思是？”
“她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让她有第三次去找楚茂霖的机会，脸，我只丢这两次，若有下次，我只能以死向列祖列宗谢罪！”司建坤沉着声音说道。
司若俊脸上一派惊慌，抱了侥幸的语气：“父亲即便顶着被人说闲话的压力，也要将小五长留家中？”
“你可是有异议？”司建坤审视着司若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