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将司若莹护送回了小院,未进门便离开了。
院外暗处藏了两人,随后也各自离去。
下人皆在门口迎候,时辰已然有些晚了,然因为司若莹未归,是以,他们都未歇下。
下人们见到司若莹一身狼狈,脸上和手上还有一些划伤的细口子,都被惊到,连忙替她准备水清洗,连带找膏药。
司若莹被服侍着擦了些软膏,便将跟随自己的丫头喊到卧房,询问经过:“你为何会去找秦参谋帮忙?”
丫头有些战战兢兢地说了大致经过:“奴婢看到夫人被掳走,连忙去大帅府找督军,好不容易见到了罗副官,他去找了督军,回来同奴婢说督军不在府内,让奴婢去寻别人帮忙。除了督军,奴婢再想不出别的人来,幸好在大帅府撞见桂夫人,她同奴婢说,秦参谋为人仗义,可找他帮忙。奴婢便去军营中找了秦参谋,他果然满口答应,让奴婢回到院中等候消息。”
听丫头说了经过,司若莹心头难受无比,今日无事时去见楚茂霖,他避而不见,连带自己被人掳走,他仍是不管不顾,若不是秦牧不顾嫌疑、不怕招祸,立即带人找寻,她今日未必能平安归来。
楚茂霖如此待他,仅是因为传闻说她父亲在幕后策划了害死楚兴邦的行动吗?
即便传闻属实,他为何不能将心比心,想一想当日司若俊死在楚兴邦手中时她的感受?
他真要这般计较,她也只能让自己绝情断念了。
为了他,她背井离乡,背负不好的名声,被逐出家门,现在还跟幼子天各一方,然这份情义,却远远抵不过一个三人成虎的流言。
既是如此,她还有必要留在此处吗?
这夜,司若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边是对幼子的挂念,一边是为着楚茂霖今夕态度的反差伤心,两种感情汇聚到一起,引得她泪湿枕巾。
然最终她却不肯轻易就丢了这份感情,极力替楚茂霖开脱,决定待过段时日楚茂霖稳住了东北的局势再说。
竖日,司若莹想到桂夫人这次也算救了自己一命,欲要上门感谢,却并不想去大帅府,以免楚茂霖以为她定要纠缠他而贬低身价。
她随后想到让丫头送谢礼过去表达谢意,便备了点物品,差了人出门。
司若莹未想到,丫头回来时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楚茂晴过来。
她询问了一下,才得知桂夫人今日已然起身。
楚茂晴的到来,给了司若莹留下更充分的借口。
受人之托,忠人之命,在寻到绝对可信之人前,她不可能扔下楚茂晴不管,要是带回上海,楚家人会反对不说,连带司家亦必然不能见容。
楚茂晴遂同司若莹留在了小院。
虽则如今的楚茂晴乖巧聪慧,然司若莹每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能亲自照料,却替别人管着孩子,就无比酸楚。
好在,有楚茂晴陪伴,小院的时日不至那般寂寞。
几日后,翠釉过来探望司若莹,告知她那日掳走她的恶人已然抓到。
“那人是何人派来的?”司若莹回想起那日经过,难免有些愤恨。
“他称是一个崇拜大帅的武夫,因为听说是老爷让人害死了大帅,便连带恨上了你。”翠釉回道。
“他如何认得我?”司若莹思索着问道。
“他道是曾见过你同督军一同外出,怎么问都是这话。”翠釉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司若莹一时也摸不准自己早前的猜想是否错了,料想翠釉上门来同她说这事,应已盖棺定论,遂问道:“可曾找到那个在茶楼假称奉茂霖之命来护送我的士兵?”
“没有,此人跟石沉大海一般,无处找寻。”翠釉沉沉摇头,“此人未找到,不定哪日又出来陷害小姐。”
司若莹眼中浮起浓重的冷意来:“想害我的多了去了,不缺那一个。像他这种小喽啰,未必跟我有仇怨,只不过被人操纵。有人道,要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藏在树上或落叶中。”
翠釉稍一思索,露出些了然的神情来:“小姐的意思是,此人极可能就混在东北军中,长得不起眼,并不易认出来?”
“不无可能。”司若莹微微颔首。
“他会不会是许九庭底下的人?”翠釉想想问道,“若是再见到,小姐可能认出此人来?不若让远之去许九庭军中找人?”
“不可!”司若莹立刻出声制止,“许九庭现今气焰正盛,看起来茂霖亦对他无可奈何,怎能让秦大哥去招惹他!”
翠釉被司若莹提醒,想着也有些忌惮,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许九庭现今没有人压制,在外头确嚣张至极,连带他底下的兵,都摆着高人一等的架子,确不宜在此时同他硬碰硬。”
说到这,翠釉想到什么,便问道:“是姑爷同你说他现今尚对许九庭无可奈何吗?我却是在外头听人议论,说许九庭和一些老军官不太听从姑爷的指挥。”
司若莹心中苦涩:“我如今连见他一面都难,如何能同他说话,更无法猜度他的心思和局势。”
“远之鲜少同我说起公事,料想姑爷现今事务缠身,无暇顾及儿女私情罢。”翠釉想想说道。
司若莹却已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同翠釉说起桂夫人的托付。
听说楚茂晴被安置在小院,翠釉脸上稍有愠色:“小姐,你当初两番被她牵连,连带远之也受冤,你怀着身孕,被逼走,跟姑爷一别数月,你都忘了吗?不报复她也就罢了,如何会以德报怨?”
“她当时不过是被人利用,现在恶人都已受了惩治,我瞧着桂夫人将她调教得甚好,我亦是看桂夫人的情面,才应下。”司若莹解释道。
两人在庭院中说着话,并未注意到一个小身影从屋内出来又进去。
“听小姐的意思,桂夫人对小姐是存着好意的?记得小姐说过,最初来奉天,接待你,并想压制住你的就是她,此人听起来是个厉害角色。”翠釉疑惑地问道。
“她本非性恶之人,只是心向大帅,许多时候,站在他的立场考量,是以当初对我并不是那般友善。说起来,她同我一般,是个真性情的人,将一腔心思都放到了自己以为值得的男人身上。”
翠釉揣摩着司若莹的语气,问道:“小姐,你如今莫非觉得感情付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