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晨愣住了,嘴唇蠕动一下,喃喃道,“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可是你爸啊!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谢浔涒冷淡地道,“早在十几年前,你妈就跟我说得很清楚,你们和我,从来就不是一家人!”
谢晓晨急道,“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放在心上!有这个必要吗!”
谢浔涒点点头,“对,伤害了别人的你,永远觉得别人不该记得那些被伤害过的时候,不该计较……只有你自己,才可以什么都计较。”
谢晓晨皱起眉来,“……我是真的觉得……”
谢浔涒打断她,“不好意思,你的家事恕我帮不上忙,我还约了朋友,走了。”
这倒是真的,赵泽已经第二次发来了信息,说江其已到约定地点。
那是一个谢浔涒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赵泽让她直接打个车,他在附近等她。
“好!你不管,行。那拜托你,什么都别跟我爸说,我自己的家事,我自己解决!”谢晓晨咬了咬唇。
谢浔涒看她一眼,“那你最好快点儿,要不然让田小姐赶在前面胡说八道,那就很难说你爸会闹出什么事来了!”
说完再不理会谢晓晨,扬手打车。
上了车才轻吁出一口气,给赵泽发信息,“我马上过来。”
给裴煜煊也发了一条,“我见个朋友,晚点回去。”
裴煜煊立刻回复过来,“见完发信息给我,我去接你。”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显然也被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快递吓到了,谢浔涒心里一暖,发过去一个“嗯嗯嗯”的表情包。
出租车越走越偏僻,谢浔涒心里有点担心,但也能理解,江其与梁染见面,该是多么隐秘的一件事啊。即便现在的梁染已经离婚,但见面的事被爆出去,仍然会掀起一场可想而见的风波!
赵泽的信息又来了,“你到了没?”
谢浔涒一瞥眼间,看到了赵泽所讲的店,门庭极小,若不是仔细打量,根本就发现不了它。
“到了!”
谢浔涒付钱下车,正要问赵泽人在哪,突然听到有人轻声叫道,“谢小姐!谢小姐!”
谢浔涒偱声看去,赵泽就现在屋角的阴影处,看到谢浔涒,就故意露出身子来。
谢浔涒急忙走了过去,赵泽小声道,“跟我走。”
谢浔涒嗯了一声,跟着赵泽七弯八拐的,最后进了一户自建房,楼梯狭窄且黑,谢浔涒脚下几次差点踏空。
赵泽低声提醒道,“小心点儿。”
谢浔涒嘀咕道,“房东也太抠了,装个灯能花多少钱!”
赵泽道,“这样的房子都这样,灯倒是舍得装啊,但是不舍得那点电费。”
“……那点电费又能花几个钱啊。”谢浔涒道。
赵泽道,“如果是别人的,多少都不要紧,花的自己的话,一分都不舍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至楼顶,月色极好,因此眼前倒是霍然一亮。
谢浔涒诧异起来,“干嘛来楼顶?”
这楼倒也不高,总共就三层半,是这一片建筑群里最低矮的一幢。
赵泽向右侧呶呶嘴,示意谢浔涒看过去。
谢浔涒侧过头,看了半晌。
那是一幢半新的楼房,看上去像是某单位的旧宿舍楼,比此刻站着的这幢居民楼高出两层的样子,目光平视过去,两扇窗户里透出淡淡灯光,楼下也有灯光,还有隐约的音乐声传来。
“音乐小作坊?”谢浔涒愣了一会才道,勉强找了一个词来形容。
“这一带很多这样的小店,就开在这样的房子里,租金便宜不说,还蛮有新鲜感的,生意还不错呢。装修得复古一点,别致一点,小年轻都爱来。”赵泽解释道。
谢浔涒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江其和梁染就在这里?”她难以置信地指着对面窗户,“这里面?”
赵泽点点头,“应该是。”
“消息准确吗?”
“必须准。”赵泽道。
谢浔涒转头打量一下四周,点点头,“也是,这儿地方偏僻,还算是个蛮安全的见面的地方。”
看了赵泽一眼,话风一转,“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就有可能还有别的人知道。”
赵泽嘘了一声,“看楼下。”
谢浔涒俯头看去。
因为楼层矮,街道虽然狭窄,但人烟冷清,路灯光昏暗得很,远远看上去,有点孤伶伶的感觉。
此刻从对面楼道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并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
正是梁染。
裙子长至脚踝,夜里起了点风,裙裾就在微风里轻轻摆动,梁染的步子并不快,看上去也并不沉重。
“这么快就走了?”谢浔涒道。
话音刚落,从楼道里迅速冲出来另一道身影,下一刻,他重重地抓住了梁染的手,隐约地,叫到他似乎是叫了一声,“染染!”
梁染很平静,只能看到江其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说到最后,竟然跪了下来,伏在梁染脚边,良久也一动不动。
谢浔涒不知道为什么,心潮涌动得厉害,半晌才想起来道,“拍下来了吗?”
侧过头,看到赵泽认真地摆弄着相机。
他比她专业多了。她始终讲得更多的是感情,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看到的拍下来,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先拿给朱良生还是给梁染?”谢浔涒问道。
赵泽道,“随你。”又道,“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嘛,我是你的兵。”
谢浔涒听着新鲜,好笑了一下,“是吗?真荣幸。”
赵泽道,“确实是。我那时候几乎走投无路,是你救了我。”
谢浔涒啊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突然听得江其大叫一声,“染染!”
谢浔涒急忙往下看去,只见梁染已经往前走了,江其没有再追赶上去,只是仍然跪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梁染远去的方向,最后,静静地倒在了地上,翻个身,四肢摊开,直愣愣地仰望着天空。
有那么一瞬间,谢浔涒几乎以为江其看到了他们,身子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他看不到我们。”赵泽说道,“他是真爱梁染。”赵泽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