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祺轻轻叹息一声,“只可惜那么多年来,我和煜煊一直只是姐弟情谊,太难更进一步。”
……这么坦白!谢浔涒突然有一种猝不及防的失措感。
“煜煊他……”蒋祺垂下眼睛,出神地看了一会手里的杯子,半晌,重新抬起眼帘,微微一笑,“我从小就不爱看书,有一天等开工,偶尔翻了本,看到里面有说,我爱你,与你无关。我突然就觉得,呵,还真是这样。”
她平时得有多寂寞?
这样隐秘的心里话,也能这么坦白地对一个疑似情敌的女人说。
谢浔涒自忖无法像她一样。
“浔涒有没有觉得我很幼稚可笑?”蒋祺道。
谢浔涒吓一跳,“不不不,当然不。”
“我知道,煜煊喜欢你。”蒋祺道,“他那个性子,如果不是喜欢你,不会这么对你。”
不等谢浔涒做声,她已然抢着继续说下去,“不过没关系,我呀,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那种,只要他一天没结婚……啊,不对,我只有等我自己,等我自己心死的那一天,而不是他怎么了的那一天。”
谢浔涒完全无言以对,只好拿起杯子一再喝咖啡。
“希望浔涒也能善待煜煊,我知道他很难得喜欢一个人……”
卧槽!这种感觉好奇怪啊,让人浑身不自在。
谢浔涒勉强一笑,说道,“蒋小姐,你真的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蒋祺笑了起来,“哎呀,我吓到你了吧。你不用管我,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都忘了考虑别人的感受。”
谢浔涒轻咳一声,委婉地道,“我还是希望以后我们能聊点别的。”
蒋祺眨了一下眼睛,嫣然一笑,“果然被我吓到了啊。好,这话到此为止。”
“对了,你那事解决了吗?”蒋祺问道。
谢浔涒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事?”
蒋祺道,“那个男孩子我认识。”
谢浔涒啊地一声,“你说的是江其?”
蒋祺点点头,“长得挺帅气的,也蛮会做人的,所以朱良人最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谢浔涒有点惊异,“听蒋小姐的语气,跟他们还挺熟。”
蒋祺摇摇头,“其实不熟,但这个圈子能有多大,很多事大家都看得到,听得到。”
“那么蒋小姐觉得朱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蒋祺反问道,“你怀疑是朱先生干的?”笑了一下,“怎么会,朱先生最自爱不过了,他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谢浔涒道,“那还会有谁想要江其死?”
蒋祺缓缓道,“从前朱先生和梁小姐当着外人最恩爱不过了,最近两年连装都不肯装了,媒体的镜头一转,两个人就齐刷刷地别过脸,互不理睬。”
谢浔涒怔怔听着,好一会才道,“是吗?明明一对壁人,为什么会这样?还不如离了算了。”
“梁小姐名下有几家公司,背后老板其实都是朱先生。利益捆绑得如此紧密,怎么离?”
“可现在还不是离了。”
蒋祺一笑,说道,“那一定是因为更大的利益……”
谢浔涒听得有点懵懂,蒋祺却已经转了话题,“哎哟,一聊就聊得忘了时间,这都几点了,走走走,一块吃饭去。”
谢浔涒忙道,“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晚我和朋友约好了。”
蒋祺也不介意,“那好吧,下次。下次一定空出时间来应酬我。”
“好好好。”
跟蒋祺道别,谢浔涒打个车赶着去见甘院长。
临近傍晚,紫荆花园01号在夕阳的照耀下,别有一番犹似烟花燃到尽头般的美。
服务生相当不一般,已然认得出来谢浔涒,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刻将谢浔涒带往僻静的湖边。
谢浔涒把房号发给甘院长,甘南立刻回复过来,“门口了。”
不一会儿,甘南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了包间,“浔涒。”
谢浔涒赶紧站起来,“您来了。”
甘南点点头,坐了下来。
服务生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体贴地关上门。
谢浔涒把菜单递给甘南,“您看看想吃点什么。”
甘南将菜单推了一推,“你点就好,我都可以。”
谢浔涒一笑,“那行。”
她其实对这有点什么好吃的并不太了解,摁铃召来服务生,最后由服务生点了几道菜。
甘南感叹道,“这地方我有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来。”停顿一下又道,“听说一般人也没法进来。”
谢浔涒给甘南倒茶,说道,“说是会员制吧。弄得还蛮玄乎的,商家的手段,你知道的。”
“那也不一定。是真有点名堂,人们也才肯捧的。”
谢浔涒示意甘南先喝茶,“甘院长,我直话直说。”
甘南很镇静,“你说。”
“关爷爷的孙子关小小来找我。”谢浔涒道。
甘南递到嘴边的茶杯停顿了一下,“噢。”
谢浔涒直视着甘南,“我想听院长的解释。”
甘南放下茶杯,抬起眼睛,对上谢浔涒的目光,“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谢浔涒抿抿唇,“您可以告诉我,不是的,您有苦衷,您有理由……”
甘南苦笑一下,“你会相信吗?”
“至少我心里会好过点儿。”谢浔涒难过起来,“这意味着,我外婆也有可能一直处于关爷爷的境地,只不过我外婆的运气好一点,还没出事。”
甘南静了一会,声音极轻,“对方来头不小,我得罪不起。”
“所以你就把信赖你的人们的性命当成了儿戏?”
甘南道,“我如果不妥协,青山院就很有可能被夷为平地,一夜消失。”
谢浔涒愣了一下,“怎么会。”
甘南道,“浔涒,你以为你见过很多卑鄙与黑暗,但更可怕的深渊,你没见过。”
谢浔涒皱皱眉,“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些事可以适当妥协,而有些事,则是完全不能让步。”
甘南轻笑了一下,突地换了话题,“还能愉快地把这餐饭吃完吗?”她看着谢浔涒,“或者我现在就离开。”
谢浔涒嘴唇嚅动几下,说道,“菜很快就上来了。”
甘南点点头,“其实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有在想,下一餐饭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坐在桌旁吃呢。”
谢浔涒道,“我还以为院长会因为内疚而食不下咽。”
甘南道,“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我内疚不了那么多。”
谢浔涒道,“您是真的担心青山院的存亡还是担心自己的前途?”
甘南道,“在我看来,青山院就是我,我就是青山院,我们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