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要给人家做职业导师，我只是告诉他我自己的想法。”说到职业指导，任佳尔确实自信不起来，特别是在费凌南这个经验老道的人面前，她更是没有理所当然的气势了。
“既然人家诚心问到你、又是你的朋友，我抽点时间帮帮忙，也无不可。”费凌南轻笑着，将服务员端上来的生菜一一分别放进淡辣分开的两边底料里，脸上淡然柔软的表情，像在说 ‘今天天气真好 ’一样平常。并没有任佳尔以为的什么算计。
“真的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所以你才想帮他？”任佳尔再次确认。
“当然，否则我为什么要帮他。又不是我的下属。”费凌南点头，很狡猾的将事情定位在 ‘帮 ’上头。
“也是，你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总监，也犯不着花心算计我们这样的小职员。”任佳尔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拿了干净筷子去处理辣汤这边的菜料。
“当然。”费凌南微微笑了笑，还真问起乔陵的迷惑与问题来。
在听了任佳尔复述乔陵的想法后，想了想说道：“你发现没有，他打心里瞧不起现在共事的这些同事。”
“我也感觉他和部门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距离感。一直说不清是为什么。”任佳尔想了想后说道：“也是，今天晚上他和我分析小姜闹事、简安让我看文件这两件事情，话里话外，对部门的同事瞧不起得很。”
“他很想将培训做得超出上级的预期，所以总在寻找新的内容、或者将新的想法填进去，算得上是一个积极的员工。”费凌南将煮熟的菜夹到小碗里递给任佳尔后，放下筷子看着她说道：“但作为一个有四年工作经验的职场旧人，他的职场悟性实在是太差了。”
“啊？”任佳尔听了他的表扬，正在点头，没想到他又是一个转折句。
“想做事，就必须得到上级的认可，否则就算有天纵之才，也无发挥之地。想做好，就得让你的想法和方案适合需求，否则你就是做个能上哈佛商学院的案例课，公司也不需要。”费凌南轻扯了下嘴角，轻轻摇头：“以他的经历不该如此，只能说悟性差，或者说是太清高了，认为公司环境配不上他的才华。”
“公司环境本来就不好。你看他和我说的那些事，一个部门就那么几个人，各自的职责还不同，一个两个阴谋阳谋的算计着，真让人心累。”任佳尔摇头说道。
“这些事，比起你们范总拉你给销售部陪酒、比起小姜陷害你贪污，哪件事更严重？”费凌南问道。
“当然是陪酒和贪污啊。”任佳尔的答案脱口而出后，愣愣的看着费凌南，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对，你比他的悟性可好多了。”费凌南朝着任佳尔竖起大拇指：“哪里有完美的公司？哪里又有完美的人？”
“蒂尼搬迁大裁员，提前给员工通知，让他们有机会找新的工作吗？补偿到位是法律、知情权与给员工推荐工作机会，才符合人情和道德，但是艾伦要的是谴散的职业口碑和上级认可，而不是于她无价值的职员工作机会。”
“赵泊君是公司的元老，陪着高总打下现在这片江山，所以他不能容忍空降一个人来夺他的位置。我就这么拿走他的职位与领地，你说他煽动客户来闹事对不对？他煽动客户的行为于个人来说是情急之下、理所当然。于公司来说，却是自毁生意。”
“所以情理角度，艾伦未必是对的，赵泊君未必是错的。职业角度，就不用我说了吧。”
费凌南见任佳尔不知不觉中将一小碗菜都吃完了，便伸手拿过她的碗，又给她夹了一小碗，然后又加了些生菜在汤料里。
“艾伦当时还放假消息，说赔偿金可能不能完全到位，引起员工恐慌。第二天资金到位后，大家都抢着来办手续……我当时也觉得艾伦太狠了，大家都是被炒的人，她还吓员工。”任佳尔放下筷子，低下头后，叹了口气：
“反正……其实她也没做错，如果真的处理慢了，员工想的时间长了，有人想不开自杀怎么办。表面上获利者是她，实际上……对于并不坚强的员工来说，其实也是获利者。你说呢？”
“对，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是真的了解了职场的本质。”费凌南点头：“范毅让安可与简安相互制肘，引发两人的职业竞争，得利的是谁？”
“范毅自己，还有公司。因为这两个员工的工作绩效提升了。”任佳尔的眸色突然清亮了起来。
“没错，其它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费凌南点头：“每个管理者都会在团队中做平衡，只看他的手段是高明还是低劣。高明者你会佩服他的谋、低劣者你会心生厌恶。”
“但对于老板来说，只要这个部门不出事、出绩效，成本还不高，就ok了，他管你手段是高明还是低劣呢。”费凌南说到这里，端起手边的大麦茶喝了一口后，给自己夹了一碗不辣的菜。
“可我在蒂尼的时候，工作真的比现在单纯。”任佳尔还是想不通。
“外企最大的优势是规则明白、流程清析，职员规则意识强、考核指标明确。所以在流程之内，不会有争端。他们争的更多的是业务资源，这就到了更高层的位置，在中低层的职业化程度确实很高，经过这样的职业训练和浸染后，他们到了高层，就算是去争资源，大多也能保持着好的职业姿态。”费凌南轻挑了下眉梢，淡淡说道：
“乔陵是既看不到民营企业这些争斗中的本质、也看不到外资企业高层中争斗的激烈，便一门心思的认为民营企业里的职业文化全是不好的、外资企业就成了他心里的白月光。”
任佳尔张着嘴看着费凌南，竟完全无语反驳－－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原来自己开始的时候向他抱怨民企不好，他还是很温和的给自己建议的，今天对乔陵，可犀利多了啊……
“喂，如果我在有了乔陵那样的职场经历后，还和他一样看问题，你会不会也这么鄙视我啊？”任佳尔汗颜了许久之后，才小心冀冀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