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泪水和病痛中龃龉前行,当赵款款在夜白面前提及唐纪而夜白不会落泪的时候,已是六级考试前夕。
这一天,乌云密布,潮湿的海风夹杂着暑气喷在人的身上。
夜白走出六级考场的时候,提前交卷的赵款款递过一瓶矿泉水,说道,“考完了就别想了,等成绩就行,但你放心,这次,明微肯定喊你老大。”
夜白点头,假装一副没事的样子,说道,“我考得其实还可以,至于和明微的赌局,还是算了吧。”
赵款款点头,“Doctor Smart已经生产出来了,贺神和宋靳在实验室做最后的校正,那个谁也来了,还说晚上请我们去金碧辉煌吃饭。”
“那你就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寝室没事,你不用着急回来。”
自从生日那天过后,夜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冰冰冷冷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赵款款热情的勾上夜白的肩,一边放慢脚步,一边戏谑的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见他,怎么知道经过这半个月的努力,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他?”
“好,那就去。”
“有魄力!下午我们去逛街。”
“不去。”
“不去不行,我们得买衣服,做头发,打扮得漂漂亮亮,让那个男人眼前一亮,后悔得死去活来。”
“不需要。”
“不!你绝对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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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8888包间。
夜白深吸一口气,走进包间。
一进门,平静如水的眼神猝不及防的便迎上唐纪骄矜冷漠的脸。
男人坐在中央的沙发上,空间里弥漫的都是他身上带来的压迫感。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衬衫,纤尘不染,优雅得像是天外谪仙。
辉煌的灯光下,他墨色的眼里星辉闪闪,谈笑风生间,尽是控制一切的霸气。
那双好看而修长的手闲适的把玩着一只透明的高脚杯,杯里的红酒随着男人的动作一晃一晃,就像夜白此时随波逐流却无法靠岸的心。
“抱歉,我来晚了。”夜白收起目光,语气不含一丝情绪。
唐纪闻声,结束与贺覃的交谈,抬眸望向夜白的时候,心里莫名一痛。
半个月不见,她到底还是变了一个人。
“坐。”唐纪好听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夜白转身走向角落,坐在赵款款身边。
赵款款故意提高嗓门说,“夜白,那么长的头发你竟然剪了?真是舍得呀,不过,你这棕色的短发挺好的,年轻、漂亮、有活力,充满了诱惑的气息。咦?你还配了隐形,眼睛更漂亮更有神了,还有你这白色的裙子,穿在你身上娉婷生姿的,简直就像花仙子一样。”赵款款故意抬高嗓门说。
“谢谢。”
夜白说着,拿起眼前的一杯水就喝了下去,即使不看唐纪,她也觉得有些紧张的喉咙发干。
唐纪在内心叹了口气。
剪短头发,摘了镜片,换了装扮,她这是要同过去决裂的节奏。他庆幸她没有预料的那般脆弱,却也看出她冷漠清瘦了不少。
“人到齐了,可以开饭了吧。”贺覃见唐纪愣神,暗暗用手指捅捅他催促着。
“嗯。”
侍者上前,递上菜谱,望着高高在上的唐纪,不禁羞红了脸。
赵款款道,“这唐总真是走到哪都有女人仰慕啊?谁要是跟唐总谈恋爱,真是剥了一层皮,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唐纪的脸在感受到侍者和赵款款冷热交替的目光时越来越暗,他声音冷漠冰冷像是在讲一个鬼故事,“粤式清蒸鱼、白灼虾、粉丝蒸虾、菠萝古老肉、荷塘肉丝小炒……”
到最后,他合上菜单,怒火焚心般的命令道,“所有的肉菜都上一份,大份。”
“是。”侍者接过菜单,像被冷飕飕的风吹了一般,瑟缩着离开。
贺覃小声的训斥了赵款款几句,然后,就逗道,“我记得唐总在外面一向不好荤腥,怎么点那么多肉菜。”
唐纪瞥了眼瘦得跟鱼刺一样的夜白,心底更加郁闷,“MII进展顺利,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犒劳你们,当然要点你们爱吃的菜,下周就要带着产品去帝都参赛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贺覃有些为难,“宋靳妈妈患病,我想要夜白陪赵款款一起去参赛,但现在夜白还是唐氏的人……”
“贺老师,我和唐氏的劳动合同还没签,所以,你不需要征求唐总的意见。我是电大的学生,有义务维护电大的荣誉,学校有需要,我随时做好准备。”夜白一气呵成的说完这些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语气都是呆板的。
唐纪蹙眉,也不想跟她争,只说道,“行,让她去吧。”
此时,房间的门被侍者推开,缤纷的美食上桌,抵消了刚才包间内的尴尬气氛。
贺覃举杯,代表MII项目全体成员向唐纪表示感谢。
唐纪仰首喝光烈酒,悲凉的眼神在扫向夜白的一瞬间,竟从女人的眼底看到了的绝望。
所以,她以为,他自始至终都在骗他。
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莫许。
唐靳心不在焉的夹了一块摆盘的西蓝花慢嚼起来。
对面,夜白木讷的坐在那里,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人。
唐纪拧眉,问,“不合胃口?”
夜白闻此,作对似的提起筷子,夹了最近的鱼,放进嘴里,可是下一秒,便恶心的吐了出来。
贺覃看赵款款,一脸担忧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一副她不会是有了吧的节奏。
“胃溃疡。”赵款款说,“最近半个月,因为某些人,夜白天天以泪洗面,夜夜失眠,几乎吃什么吐什么,甚至连喝一口水,都会呕上半天。”
“胡闹!”唐纪眼底猩红一片,裹挟着强大的怒意起身,“你们在这继续吃,我带她去医院。”
“不用麻烦唐总了,我带了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回寝室。”
女人说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得很,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对自己嫌弃得要命的样子。
唐纪窝火,“我送你。”
“我坐公交。”
“晕死在车上我还要给你算工伤是么?”
贺覃见两人水火不容的样子,连忙安慰夜白说道,“就让唐总送你回去吧,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夜白不应答,木偶一般的站起,艰难的转身,没有一丝表情的开门,关门。
唐纪咬牙切齿的跟了上去,终于在拐角处,用力拉住了她瘦若无骨的胳膊。
“你就不能听话一些?”
夜白没有挣扎,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等着电梯。
还记的曾经,他把她丢进浴缸里,不顾自己的死活,那时,他的表情是多么的残虐与狠辣。
他的绝情,就像恶魔的爪,无情的戳穿她的胸|口,狠狠的捏碎她的心。
“夜白!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女人转头,清秀的目光不知为何夹杂着与年轻不相符的生冷漠然,她红唇轻启,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机械的回答着他的问题,“抱歉!我道行浅,不知道唐总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该听,那句该忘。”
那一刻,金碧辉煌的舞台上,一个男人抱着吉他,声线粗狂忧伤的唱: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