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岚走出唐夜的办公室，撞见卢乔时明显有些意外。
“聊聊吧。”
卢乔呡嘴一笑，转身往外走。
盛岚眉头一沉，想了想，跟了上去。
“上次，他们就坐在这里吃饭，唐夜就坐在你的位置上，我永远记得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卢乔说着，呡嘴自嘲的一笑，那笑却不及眼底，带着几分绝望。
白皙的手背端着不染纤尘的高脚杯，杯子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将浓稠的红酒装点得香醇高贵。
“每个人的灵魂不该都是平等的吗？为什么她的灵魂是美丽的，而我的就是丑陋的！”
卢乔说完，灌下一口烈酒。
喉咙一片辛辣，她难受的闭起眼睛。
盛岚递去一张纸巾，“擦擦吧。”
卢乔望着纸巾，醉生梦死般的一笑。
“你倒是比我沉稳，但你也清楚，沈亦臻最宝贝的项链交给了唐夜，那你嫁给他又怎样呢？赢了我，也是输给了别人。”
“他们是兄妹。”
“你也只有用这个理由去麻痹你自己吧。盛岚，你努力了这么多年，都不如唐夜轻描淡写、无心插柳的一句话。他还点名让唐夜做伴娘，其实，在他的心里，新娘就是唐夜，他娶的根本就不是你！你用十年都没有挽回他，就是再用一辈子缠着他也是无济于事。”
“可我愿意试试。”
盛岚沉静的喝着热饮，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些成熟和稳重。
“不过，沈亦臻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他不会再理你的，你打算怎么办？你比我聪明，所以，应该不会选择缠着他，荒废自己的人生。”
卢乔望向窗外，流动的风景在她眼底没有任何的停留。
“不知道啊。”
她慨叹着。
“好像是走进了命运的死角，看不见一丝光明。”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遇见心爱的人。”
卢乔浅笑，咂了口酒。
“你以为向我示弱，我就不会捣乱了？”
“她不爱我，也不爱你，我们之间，没有强弱。”
“不，我比你爱他，这一点，你不如我。”
卢乔说完，仰头喝光酒杯中的烈酒。
“就快圣诞节了，提前祝你们新婚愉快，恩爱白头。”
“也谢谢你。”盛岚起身，知道卢乔的家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
“以后不会再联系了，好好做他的妻子，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盛岚望了眼冬季的星海，四处一片灰色。
卢乔放弃了沈亦臻，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此时，望着卢乔瘦削远行的背影，她竟觉得有些哀伤。
饭店里极其喧闹，不远处一家人坐在一起欢度周末，年轻男女中间坐着一个活泼调皮的小男孩，惹得周围的大人一顿哄笑。她想，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温馨不久自己也会有，卢乔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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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夜每天早出晚归，冬天降临，冷热交替，感冒发烧的患者成倍数增多，一天下来，唐夜感觉像是从战场上下来一样，但她的知识和能力却在这个过程中加速的提高，内科的刘医生不止一次的夸赞她天生就是做医生的好材料。
唐夜高兴，每次都是乘着成功的喜悦抱着一堆书看到通宵。
在别人看来，唐夜看书是跟走火入魔一样，大家都认为她小小年纪在工作上很拼。
其实，只有唐夜自己清楚，只有看书才能缓解她失眠多梦痛苦。
唐夜合上书，窗外不知不觉亮了天。
她去洗了把脸，然后去休息室换了一套衣服，跑出了医院。
她在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买了新煮的玉米、两个茶叶蛋、巧克力、面包，还有一听红牛饮料。
便利店里放着舒畅欢快的圣诞音乐，负责结账的工作人员穿着圣诞装，头上顶着闪着红光的鹿角，十分富有圣诞气息。
“顾客，今天是平安夜，买个平安果送朋友吧。”
“不用了。”
唐夜走出便利店，天上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
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穿过宽敞的街道，又跑进诊室。
唐夜将玉米刚放下来，就见刘医生穿好了白大褂。
“你来得倒早。”
唐夜一笑，没敢说自己连着几天都没回家了。
“多吃点儿，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是大节日，等着吧，今晚肯定忙嗨了。”
果不其然。
半下午，医院的救护车陆陆续续闪着警灯驶出医院。
“你去买点士力架吃上，你这么瘦，我都担心一会儿别救不了别人，还得我抢救你。”
唐夜被逗得发笑，却也不敢怠慢，转身就往对面的便利店跑。
回来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
医院平时虽然患者就多，可刚才她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没有那么多人，现在，她甚至要挤过人群才能走到电梯边，而电梯边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她陷在人群中间，进退两难。
不一会儿，医院的高温便让穿着羽绒服的她出了一身的大汗。
电梯上上下下，却是刚载了人上去，留出一些缝隙，便又被后来人淹没。
好不容易等到唐夜上电梯，就听后面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轱辘声。
“麻烦让一让！”
三两个护士围推着移动病床，一边跑一边喊。
“让让。”
护士门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但唐夜还是从他们的眼神和声音中看见了焦急。
患者和病患们拿着化验单或者是缴费单有些情绪，“我们也着急！”
一个护士气得扯下面罩，怒视着那些挡在电梯门口胡搅蛮缠的患者，“市孤儿院发生煤气泄漏，爆炸导致十三名孩子受到重伤！这是最小的患者，六岁！”
护士一边说，一边还按着孩子腿部一直流血的大动脉，半只袖子被染得通红。
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拥堵的人群忽然“呼啦”一下闪到两边。
“快推手术室！”
唐夜一口气跑到七楼，然后，就看着黑黢黢的孩子被推进了手术室。
唐夜往内科诊室走，就听一个护士喊道，“唐医生，刘医生说，让你赶紧去急诊室，有家孤儿院泄露，十几个孩子急需处理。”
唐夜转身就往急诊跑。
逆流穿梭在人群中间，周围全是食物中毒的、酒精肝的、心血管疾病的、甚至是打架械斗的患者。
她身材削弱，跑两步却还是被挤了回来，一想起孩子们被炸得浑身是血，甚至是肢体残缺的画面，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想哭。
凌晨三点，唐夜与刘医生在医院分别。
“明天你休假，回去好好休息。”
唐夜点点头，望着刘医生，“他们……”
刘医生拍拍唐夜的肩膀，“小唐，我们是医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圣诞节，那些孩子在天堂远离痛苦，一定也很开心。听我的，回去好好休息。”
“再见，刘医生。”
她目送刘医生远去，回头望了眼耸立在夜色中的急诊大楼。
即便是站在这里，她似乎也能听到那些孩子或声嘶力竭，或奄奄一息痛苦的声音。
她虽然洗干净了手上的血，可上面却还是灼烧得一片生疼。
她飞快的跑去便利店，问店员买平安果，可店员却说已经没有了。
唐夜一出门，便弓着身子小声的哭起来。
她又去跑去邻街的商场，买了十三个进口的蛇果，然后，将它们摆在太平间孩子们的遗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