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辽沙一摊手说：“不是我不还你的钱，而是我真的没有钱啊！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你借笔钱给我，我拿到赌场去翻本。赢了就有钱还你啦！还一个办法就是，你再赊一批羽绒服给我，卖了钱，我连本带利都给你！”
陈志辉听了阿辽沙的话，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直咬牙，就连边上的老方都看不下去了。
“阿辽沙，我以前拿你当朋友，才会相信你，把货赊给你。看样子，你以后不打算和我做生意了对吗？”陈志辉板着脸说。
阿辽沙叹了口气回答：“志辉，我对不起你。我那天被朋友拖去赌场玩，刚开始玩轮盘赌，好几把都被压家收走；我又想换换手气，坐在百家乐台前，结果连压七把庄也没中，我火冒三丈，最后一把将我所有的钱，都压在了以为会赢的台面上，结果你也知道了，我输光了所有……”
他偷偷瞥了陈志辉一眼，接着说道：“到这会子我都稀里糊涂，不晓得当时怎么会那样冲动的！我也很后悔呀！”
陈志辉其实也拿不准阿辽沙的话，到底是真的呢？还是只想赖帐呢？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阿辽沙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你欠我五百件羽绒服的债，怎么算？”
“我会还的。你相信我，我会还的。我只是现在没有钱！”阿辽沙的眼神，象一条可怜巴巴的丧家犬一样。
但事到如今，阿辽沙不给钱，陈志辉又能怎么办？
哪怕揍他一顿出气吧，也仍然是拿不到钱！
“要不这样好了，我今天去问亲戚朋友借借看，能借到多少，我就还你多少；剩下的我再慢慢还，行吗？”
阿辽沙终于提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赔偿方案。
陈志辉和老方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说：“好吧！你今天就去借，我明天再过来结帐。”
说着，陈志辉只能脸色凝重的和老方离开了。
“下次我可再也不会随便把货赊给别人了！”陈志辉怏怏地对老方说道。
老方也表示赞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赊货确实风险挺大的。哪怕他并没有把货款输掉，就是不还你，你也没办法啊！”
陈志辉解释道：“主要是这个家伙之前的几次交易，都很守信用，加上他帮过我的忙，才会把货赊给他的。没想到，他辜负了我的信任。”
其实陈志辉心里对收回这笔货款，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既然阿辽沙答应去借钱还债，那他第二天只有再跑一趟。
陈志辉不好意思再麻烦老方，反正他已经认识阿辽沙的家在哪儿了，因此就一个人坐地铁去了。
他沿着路边朝阿辽沙的住处走着，突然发现马路对面有个警察，眼睛发光地盯着他，并且直直地向他这边靠近。
就在这一瞬间，陈志辉想起了一个事实：出门匆忙，他竟然忘记带护照了。
这边的法律是：执勤警察随时有权检查任何人的护照，一旦拿不出护照的话，那么警察有权把你带到警察局拘留审查，直到弄清你的真实身份为止。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太大的事儿；但陈志辉非常明白，此时的苏联经济形势很不好，警察有时候几个月都发不了工资，所以有些警察就把中国商人当成了大肥羊，动不动就宰上一刀。
而陈志辉的身上，带着他这次卖货的一部分收入，而且已经被他换成了美金；还有一部分被他存在银行里。
这么大一笔钱，很难保证这些苏联警察不见钱眼开，甚至干脆把他弄死都有可能。
陈志辉听说过来这儿做生意的中国人，连人带钱消失的例子，结局自然是没有破案。
所以陈志辉当机立断，趁着马路中央正好有一辆车行驶而过，挡住了那警察的去路时，撒开腿就拼命地跑了起来。
他身高腿长，跑得又快，那警察大声吼叫站住，他只当没听见一样。
正拔足狂奔呢，陈志辉就听见耳朵边嗖嗖两声，吓得他一个激灵：这是苏联警察开枪了！
在这边，拒绝检查是可以当场击毙的！
我可不能死在这异国他乡啊！陈志辉按捺住乱跳的心，一双眼睛机警地察看着周围的情形。
他发现前边就有个地铁站入口，于是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就跨了进去。
身后的警察则是穷追不舍。
陈志辉跑进地铁站之后，想到地铁站也是有警察的，这要是前后夹攻，他可就有走投无路了！
不过，紧追不舍的警察，应该记不住他的长相：据说中国人在他们眼睛里，男人的脸都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陈志辉很快有了办法，他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翻了个面，再重新穿在身上。
好在他的羽绒服原本就是双面都可以穿的。
刚才穿的一面是黑色；翻过一面呢，就变成了蓝色底子，胸前镶了条红色的羽绒服。
陈志辉不敢一个劲儿地往前跑，正好左手边出现了一个厕所标志，他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进到厕所之后，他还真有了尿意，于是拉开挡板就进去开撒。
旁边隔间有声音，陈志辉扭头一看，有点懵了，原来那儿站着个浓妆艳抹，金发碧眼的女子。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自己误闯进了女厕所。
就在他尴尬的不知该走还是继续的时候，那女子见陈志辉一脸惊恐的神色，竟然对他笑了一下。
她镇定地提好裤子，推开挡板走了出来。
陈志辉定了定神，就听见门外有人气喘吁吁地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国人？”
女子的声音回答说：“没有。”
男人的脚步声飞快地跑远了。
里头的陈志辉在听到问话的一霎那，已经飞快地蹲下了身子。
他听懂了问话，也听懂了女子的回答。
虽然不明白女子为什么要帮自己隐瞒，但他仍然十分地感激。
从随身携带的美金中抽出一张一百块的，团在了手中，然后陈志辉推开挡板冲了出去。
女子在不远处慢慢走着，陈志辉追了上去，将一百块美金递给她，用生硬的俄语说了声谢谢，并让她收下美金。
女子问，警察为什么要抓你？
陈志辉结结巴巴地告诉她，警察想要他的钱。
女子收了陈志辉的钱，又给了他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