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五个黑西男都倒在地上,她下手有分寸,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是让他们站不起来。
林星尘站在客厅中央,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肃杀和阴沉,像一个浴血而来的恶魔。
安静了三五秒,二楼又有脚步声走下来,林星尘抬起头,隔着满地的狼藉和红色楼梯阶上的男人对视。
忽而想起今天他在酒庄里说的话——出了酒庄,你又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果不其然,他们又这么快对立了。
“顾遇深,左翼岚在哪里?”
顾遇深目光从地上扫过,缓缓摇头:“我们好像就是这样,不想对立,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向对立。”
林星尘对着他举起军刺,刀身上还带着血迹:“一报还一报,他杀图图,必须偿命。”
“顾遇深,你让开。”
“对,一报还一报。”顾遇深走下台阶,踩过地上的血来到她十步之外,“七年前我在洛杉矶中陷阱,导致眼角膜残缺而失明,是左翼岚把他生病去世的儿子的眼角膜捐献给我,才让我重见光明。他对我有恩,力所能及之内,我一定要保他。”
眼角膜……
林星尘恍然,难怪左翼岚之前会说出‘倒不如我一个人找死,好歹能保得老七周全’‘等将来他想明白了,自然会知道我是为他好’‘如果有幸遇到上帝,你想告状,就说是我杀害你,不要拉老七下水’这种情感复杂的话。
大概就是因为他儿子的眼角膜在顾遇深身上,某种程度上,他把顾遇深当成他儿子的延续,而顾遇深对左翼岚的维护也源于这对让他重见光明的眼角膜。
嘴角牵扯出有些嘲讽的笑意,林星尘想,看来当年的洛杉矶,还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顾遇深眸光幽沉地盯着她:“我只护他一条命,他明天就会去向警察自首,承担小洋房里所有的人命,法律会审判他的罪行。”
林星尘摇头,他是新加坡人,就算他承担了小洋房里所有的人命,顶多被判无期徒刑,不会死。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图图怎么死的,她就要左翼岚今晚怎么死,这才是她要的‘一报还一报’。
“顾遇深,我现在不想跟你动手,冤有头债有主,今晚我只找左翼岚。”
林星尘说着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顾遇深没有拦她,但楼梯上又出现五个黑西男,像门神似的杵在那里,他们手里倒是没有武器,但是阻挠的意味很明显。
林星尘回头看顾遇深,他没有转身,身姿颀长挺直像一颗松柏,有着孤冷的气息。
收起手枪,将军刺作为唯一武器,林星尘从下至上直闯上去,像逆水行舟迎难而上,也像那年她和图图一时兴起报名参加的攀岩俱乐部,那时候,头顶不断往下倾洒着巨大瀑布,她们手里紧紧抓着攀岩绳,冒着冷水扑面的压力,一步步往上攀。
靠着不服输的斗志,她们爬到离地七十多米的位置,离终点只剩下不到十米,却在这时,头顶一阵巨浪般的水流激荡而来,砸得她头晕眼花失手松开了攀岩绳,千钧一发之际,图图拉住了她的手。
一只手要抓着攀岩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要抓另一个和她自身差不多重量的人,图图的手在那时被她拽得脱臼。
“你真是的,干嘛抓我?放我摔下去又没什么,底下有教官铺的垫子呢,现在好了,脱臼了吧。”他们都是新手,俱乐部也怕出事,早就在瀑布下铺了救生垫,摔下去顶多头晕眼花呛几口水。
“好心没好报,下次你摔死我也不救你。”图图撇嘴赌气,可过后却说,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全凭本能地去拉她,大概是潜意识里怕她摔下去受伤,她潜意识里想保护她。
‘擦’林星尘抓住一个黑西男的手臂,一扭一卸,把他也扭得脱臼。
这五个黑西男虽然只守不攻,但林星尘经过刚才那五个黑西男后,已经耗费了大部分体力,在对付这五个人上,动作迟缓了很多。
一个黑西男企图抓住她的双手制服她,林星尘和他来往对抗,一个灵巧的错身,黑西男刹不住脚地滚下楼梯,十几阶楼梯不是很高,他没摔晕,在底下捂着脑袋痉挛。
这一幕,也像大四那年,她逮住一个长期跟踪图图的变态男生,在把人抓去教务处的时候,被男生反过来推下楼梯。
“你怎么那么没有自知之明?那男的人高马大,你是用什么脑洞想出要凭一己之力把他抓去教务处的?”图图一边帮她上药一边没好气地说。
“大概是因为我爱你爱得失去理智吧。”她油嘴滑舌,图图起初还板着个脸,到最后还是被她逗笑了。
那些年,承载着她们青涩却真挚的友谊,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却窝心温暖,她们真真实实担得起‘闺蜜’二字。
她和她曾畅想过要当一辈子姐妹,年轻时当臭美的姐妹,中年时当跳广场舞的姐妹,老年了走不动了,一起到养老院去,捧着个热茶壶坐在电视机前,对美男评头论足,当不正经的老姐妹。
……
她以为能实现的,以为做得到的。
可是最后,却是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
一霎那间悲从中来,林星尘动作停滞住,西服男失手打了她一拳,她一个踉跄踩空脚,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时,一个带着橙花香气的怀抱将她拥住。
“没事吧?”任学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林星尘摇摇头,深吸了口气,却潸然泪下。
顾遇深目光先在她的眼泪上一顿,再落到任学东揽她的手上,最后又转回她的脸上,乌黑而清冽:“林星尘,回去吧,今晚有我在,你动不了左翼岚。”
林星尘攥紧了手:“左翼岚,我非杀不可。”
“左翼岚,我非保不可。”
林星尘脸上变换着色彩,手已经悄然按上腰上的手枪,她不想滥杀无辜,但如果他们再阻拦她……
身后忽而传进来一道男声:“我要杀,你也要保吗?”
声音沙哑但是音调有些熟悉,林星尘顿了顿,转头看出去。
厚重的木门被人推开,黎景致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黎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