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学东将林星尘送到她的房间门口,林星尘说了声晚安就要进去,他却突然问:“星尘,丽莎说你们今天下午在游乐园遇到江总一家,江总还和你单独聊了会儿,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心情不好?”
他深深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深处。隐隐约约藏着一抹不安。
“没有啊,江岩和我是老朋友,我们很久没见,随便聊聊而已。”林星尘故作轻松地笑说,“你别想太多啦,我只是恰好路过酒吧,突发奇想进去庆祝一下我即将告别单身而已。”
任学东像是放下心,微微一笑:“一个人庆祝有什么意思?你早说,我陪你。”
“我们明天就是准夫妻,要天天在一起了,最后一个单身晚上还要腻在一起,你就不烦吗?”
“当然不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烦。”
一辈子……心头洋溢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林星尘低下头掩饰地一笑:“任学东大人的情话越来越俗套了。”
任学东也笑了笑,但是笑过之后,却很认真地喊了她的名字:“星尘。”
林星尘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随手将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侧头斜眼看他:“嗯?”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平时说话时尾音也总是习惯性上扬,更不要说是现在,她半醉半醒,鼻音带出的‘嗯?’,撩人得很。
林星尘偏偏浑然不觉,微仰起头,迷离着眼睛看着他,嫣红的唇微启:“怎么啦?”
任学东喉咙轻滚,忽然低下头凑近她的唇。
脑海里突然掠过几帧画面,林星尘的身体反应极快,倏地一下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落下的吻。
“……”
“……”
夜风从他们中间吹过,气氛在微妙间变得尴尬。
任学东抬起了眼皮,刚才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林星尘僵在原地。
……
漫长的寂静后,是任学东先故作无事地直起身,轻声说:“我是想说,明天我要忙着招待客人,可能顾及不到你,你有什么事让丽莎来找我。”
“……好,我知道了。”
任学东‘嗯’了下,说了声晚安,随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林星尘看着他身影远去,然后才心思沉重关上房门。
背脊贴上门板,她闭上了眼睛。
刚才是怎么了?
在任学东凑近的时候,她怎么会想起那天在公寓楼下和陆城遇的那个吻?
还有,在任学东说‘一辈子’的时候,她怎么也想起了陆城遇?
难不成,就因为夏桑榆、宋琦他们那些话,她就真的对陆城遇……
抬起手臂盖住眼睛,唇边的笑格外苍白……林星尘啊……你清醒一点吧。
和他认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那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先不动声色地给一分温柔,等到你彻底沦陷,就加倍给你十分残忍,你信了他一次被骗得那么惨,难道还要再惨一次?
傻一时尚算是天作孽,傻一世就是你俞林星尘自作孽。
……
六个小时后,天亮了。
订婚礼是全西式的,从场地布置到订婚服,都是圣洁的白色色调,五颜六色的鲜花和气球作为装点,微风一起彩带飞扬,如梦如幻。
林星尘的订婚服很像婚纱,裙摆蓬松拖地,一字肩设计露出肩膀和颈子,像精雕细琢的羊脂玉。头发也全盘起来,只留耳边一缕曲发,戴着鲜花编制而成的花环,再加上粉钻的首饰点缀,整个人看起来娇嫩欲滴。
林星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飞快闪过几年前对谁说过的玩笑话——我的婚礼要中式的,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
像一阵电流击过心间,林星尘猛地转身背对着镜子,不敢再看里面那个自己。
“星尘小姐?”丽莎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林星尘闭上眼睛,沉吐出一口气,低声问:“时间到了吗?”
丽莎愣了愣,才明白她问的是吉时,连忙道:“差不多了。”
“那就走吧。”林星尘说完自己先走出去,背影看起来好像很迫不及待,只是……是迫不及待想嫁给任学东,还是迫不及待想给自己冠上一个无法改变的身份,以逃避心里某些想法和冲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订婚礼和婚礼很相似,也要由父亲牵着新娘的手走向台上的新郎,林星尘没有长辈,只能由唯一的叶斯北牵着,走上红毯,林星尘忽然低声问了句:“盛总,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
叶斯北抿唇:“说什么?”
林星尘晃了下神,旋即摇头:“没什么,只是这几天总有人来跟我说话……”所以下意识以为,他也会有话对她说……原来没有了。
红毯只有九点九米长,走了两分钟就到,叶斯北将林星尘的手交给任学东时,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没有什么能跟你说,不止我,其他人也没有,谁都没有权利在现在对你说什么,只有你自己有资格,你心里怎么想的,就去怎么做。”
林星尘屏住了气,跟着任学东走上了台。
接下来就是走流程——准新人宣告和祷告,观礼的宾客唱起婚礼歌,然后牧师劝勉,为准新人定下誓约……
西方和订婚礼和婚礼一样,流程的最后还有一个交换订婚戒指的仪式,牧师宣布他们可以交换戒指时,绵绵扮演的花童立即捧着两枚戒指上台,笑吟吟地看着妈妈和dadd。
任学东弯腰取了戒指,望向林星尘的目光温柔似水。
林星尘看着他手里的戒指,眼睛闪了闪,本应该配合他抬起来的手,却垂在身侧,迟迟举不起来,
戒指……戒指……
这是伊万诺夫家族象征主母身份的戒指,她戴上了,这辈子就都是伊万诺夫家族的人。
她犹豫了。
莫名的犹豫。
“星尘?”任学东轻声喊,林星尘还是抬不起手来。
台下的宾客有些开始议论,牧师也低声提醒:“准新娘,这个时候你应该把手递给你的未婚夫。”
林星尘手指一颤,微仰起头看着任学东。
任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