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瑰丽的晚霞,遮掩住落日,天快黑了。
刘翠萍和陈丽兰坚定地表示不要。
要是两人争破头皮甚至为了这么点钱财大打出手,黄桂芝会一怒之下谁也不给,宁愿带着这些东西去陪葬。可她看儿媳妇和小女儿通情达理,反而坚定要给她们东西。
为公平起见,黄桂芝给刘翠萍和陈丽兰每人一个金耳环、一个玉镯、两个银镯子和一串珍珠项链,剩余的东西依旧放在箱子里。
平白得了这么多好物的刘翠萍和陈丽兰自然是千恩万谢。
“谢倒不用谢,就是你们得答应我切莫跟其他人说这些金银财宝的事情,不然三儿子来争家产,这个家就永无宁日,好事也变成坏事。”
刘翠萍和陈丽兰都不是长舌妇,陈瑶素来不与人多说,陈玲和陈贵都是闷葫芦,一棍子打下去也憋不出几句话来,绝不会跟别人说这事。
众人把东西收好后,便开始做饭,刘翠萍和陈丽兰有心报答黄桂芝,特意多做了适合老人吃的鸡蛋羹、鱼头豆腐汤、土豆炖红烧肉,再加上清炒芹菜、清炒菠菜和炒青菜,一共六个菜,六人开心吃饭。
这一夜是刘翠萍、陈瑶和陈玲在家睡的最后一晚,明晚三人将坐上去省城的火车,开始新生活。陈玲不懂何谓离别何谓故土,什么悲伤和期待心情也没有,只管呼呼大睡。刘翠萍和陈瑶轮流跟黄桂芝和陈丽兰说话,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二,吃过早饭后,全部人继续整理行李,大概十点半钟全部收拾好了。接着,陈丽兰和刘翠萍搭伙做饭,叫上老三一家五口来吃午饭。
饭桌上摆着腊肉炒蒜苗、腊鸭腿炖萝卜丝、芹菜炒肉丝、清炒菠菜、红烧鱼块、红烧肉、土豆片炒肉、鸡蛋羹、油炸花生米和放了一夜的鱼头豆腐鱼冻。清一色的青花纹瓷盘里装的菜分量大,众人吃得满嘴流油,甚是欢喜。
饭后,陈瑶端上装了葵花籽、炒花生、酥糖、爆米糖和蜜桔的攒盒,众人坐下一边拿攒盒里的东西吃,一边唠嗑。
吴美英羡慕地说:“大嫂,你再熬这两年,等瑶瑶大学毕业,可就算熬出头了。”
“瑶瑶大学毕业了,顶多只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只要她没嫁人生孩子,我哪能算熬出头?毕竟,嫁女儿得准备嫁妆,她生了孩子我当外婆包礼也不少。我估摸着再熬五年,瑶瑶这才不用我管了。可玲玲还要我管啊,瞅她这样,应该也没男人要,我还得照顾她一辈子呢。”
刘翠萍只有陈玲这个女儿是负担,可老三陈南喜和吴美英生的三个孩子,大女儿陈媛和二女儿陈霞矮又龅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丑女,唯独最小的儿子陈翰长得高也还标准。若说负担重,老三家两个女儿个子矮又龅牙,没什么适龄好小伙愿意娶她们,老三两口子为此犯难好多年,也不知她们啥时候能嫁出去。要是她俩嫁不出去,按照长幼顺序嫁娶,小儿子也没法娶妻了。
吴美英把难处说出来后,大家沉默了。
黄桂芝安慰道:“矮就矮,世上那么多矮子,难道矮子就不能活了。我以前听瑶瑶说,书上讲世上有个地方的人全是矮子,顶多一米,我那两孙女早就有一米了,那就不能算矮了。还有龅牙有啥关系?牙齿能吃饭就行,管什么好看不好看?”
陈南喜抱怨道:“老娘呐,我也是这么跟两娃说的。可她们说学校里的同学都嫌她们丑,常有人骂她们丑八怪、矮冬瓜,还有人打她们。这人都是势利眼,只看外表,连学校里的学生也不例外。以后择婿的时候,她们找的男人肯定是被人挑剩下的。”
黄桂芝不以为意,“那又有什么关系?矮子里面找高个,总能找到。”
陈瑶读过这么多年的书,也曾见过不少同学被骂。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初中女同学右脸长了拳头大的一个暗红色大斑,听闻是出生就有算是胎记,可班里的男同学给人取侮辱性的绰号如丑八怪、喇叭脸、癞蛤蟆、大红鸡等,起初那同学还会辩解,可叫的人实在太多了,解释不过来,好几次割腕自杀,被及时发现救了过来。
陈瑶想到自己的两个堂妹也在遭受校园霸凌,便很心痛,“三叔,三婶,身高遗传占主要因素,但后天营养跟得上,多运动,也是可以长高的。现在她俩都快到青春期了,正是补身体的时候,像鸡蛋、鱼、肉这些时不时买一些给她们吃,再让她们多运动。等以后家境富裕了些,去县里牙医做牙齿矫正,可能会好看点。”
陈南喜哀叹道:“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来的鸡鸭鱼蛋吃呢?”
吴美英苦于找不到努力方向,乍一听到陈瑶说得有板有眼,立刻升起了希望,她振臂一挥,“为了孩子,没得吃也得搞来她们吃!不然她们会一辈子怪我们。”
陈瑶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纸币,“三叔,三婶,这五十块钱你们拿着,这不开春了,买十几只小母鸡养着,顶多半年就能天天有蛋吃了,那么多母鸡下蛋,除了给您家三孩子吃,麻烦也给点奶奶和陈贵吃。还有我们三个去省城住,以后奶奶和小姑要是有啥困难,麻烦三叔、三婶多照应点。”
在场的大人无不感叹陈瑶懂事,考虑周到又大方。
吴美英摇头不肯接,“买小鸡花不了这么多钱,瑶瑶,你太客气了。”
刘翠萍说:“美英,你就收下吧。买小鸡还要样呢,辛苦你们养鸡全家吃,那点钱你们就收着。”
吴美英欢乐地说:“那成,我把钱收下,等第一拨母鸡能下蛋了,再孵小鸡养,等你们过年回来杀鸡吃。”
一家人欢欢喜喜、客客气气地告别。
下午四点钟,刘翠萍、陈瑶和陈玲吃了陈丽兰煮的面条,扛上行李准备出发。
黄桂芝倚门道:“翠萍啊,到了那边好好过日子,照顾好我两个孙女啊,过清明节就甭回来了,我会给东喜烧纸的。”
“好嘞,娘,那您也要保重身体。”
陈丽兰和陈贵送行。
黄桂芝默默躲进门里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