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将账本重重拍在桌子上，“我好说歹说，你还不明白？老王妃会垫补是老王妃疼爱小辈，现在她老人家不掌家了，是我掌家，我并不会垫补。我说所有的进出都要记录，你还有异议？”
李管事见明昭的神情严肃，愣了一下，尴尬笑道，“是，世子妃，以后事无巨细，都会有记录。”
其他管事看在眼中，知晓这世子妃不好唬弄，不敢再左顾右盼，世子妃问什么，她们就老老实实回答。
二房的人口最多，公中分到二房头上的膳食银子本来也是多的，大房、三房、四房都是八十两，唯独二房是一百五十两。
但是这个月，二房的吃喝开销还是超出了一百五十两，有一百八十两那么多。
“世子妃，你看这？奴婢怎么敢去问二夫人要银子。”李管事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问二婶要？”
“世子妃，咱们做奴婢的确实也有为难之处。”
“这大厨房本来就是你管的。既然这样，你可以报给二老爷听。”
“啊？”李管事惊讶，“二老爷哪能管这后宅之事。”
“你不敢去问二夫人要，那就去问二老爷要。要不到再来找我。”
“是，世子妃。”
这日下午，李管事不敢找二老爷，直接去找了王氏。
“二夫人真是对不住，二房这个月的伙食银子超过了公中给的份额。”
“公中给的份额我记得是一百五十两吧？”
“是，二夫人。”
“我们这房人多，三位小姐，两位少爷，还有两个姨娘，这不正常吗？以往也有超的时候，也没什么事，你这会儿到我这里来是想说什么？”
“呃，夫人，世子妃说超过的部分，公中就不再补贴了，超出的部分还得二房自己掏银子。”
王氏冷笑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是给我下马威呢？她倒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一烧就烧到我们头上来了？”
“那这银子？”
“哼，我给你。”王氏让夏嬷嬷去拿银子，“我们二房还是出得起饭钱的。”
李管事是王氏提拔上来的，便道，“夫人，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以后一定小心做账。”
“嗯，我知道你对我忠心。不过你这位置能坐多久，还不一定呢，如今世子妃掌家，她总会换一两个人的。”
李管事拿着二夫人的银子回到账房。
年关将至，明昭非常忙碌，府里不少东西都要添置，几乎天天都有管事婆子来她这里汇报，到大年初一，她已将元宵节和二月二龙抬头需要准备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
年初一，所有外命妇都要进宫朝贺，前一晚除夕守岁本就没有休息，宫里参加完午宴后，明昭回到府中就想睡觉。
“世子妃，睡吧，等晚膳时候叫你。”若兰说道。
“嗯。”明昭没有睡床，只是躺在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捏住了她的鼻子，她喘不过气，直接醒了过来，一看是周致远正在坏笑。
“睡得像个小猪似的，该起了。晚膳是一府人在一起吃，你说不定还要给祖母布菜呢。”
“哦对。”明昭起来换了身衣裳，若梅帮她梳头。
冬天，天黑得快，晚膳还没开始，天色就暗了，各房丫头们打着灯笼在前头给主子领路。
碧痕打着灯笼在前面领路，“哎呀。”她自己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身体重心不稳，往周致远身上靠了靠。
“怎么了？”周致远扶住了碧痕。
碧痕抿抿嘴，“奴婢没看清楚脚下，望世子爷见谅。”
“没事就好。你走旁边就行，我看得清前面的路。”
“是。”碧痕乖乖退到一边。
这一幕让明昭心里不是很舒服，她想起了前世淳郡王府里，那些试图引起周裕注意的姨娘丫头，用的都是这种招数。
忽然之间，明昭对男女之情就不信任了起来，也许，本就不该再期待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世间可能根本没有。
正想着，她的手被一个温热干燥的大掌包裹着，抬头一看是周致远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可能是因为天冷吧。”
“我给你暖暖。”
“谢谢。”
“娘子别客气。”
明昭抬头看他，他微笑着，可她笑不出来，于是勉强扯出一个假笑。
今日整个府邸的主子分房而坐，没有男女眷分开，而大房这张桌子上，只有周致远和明昭两个年轻主子，大夫人裴氏都没有来。
三位夫人站在老王爷夫妇两的桌旁，明昭也站了过去。
“你不用过来了，自从接管中馈以来就忙个不停，我原以为你会忙乱一阵子，没想到整个府邸都井井有条，今天你歇歇，不用你伺候我吃饭了。”老王妃笑道。
“谢祖母。”明昭微笑着坐下了。
王氏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她作为二儿媳妇，还得伺候这个王妃婆婆吃饭。
“母亲对长孙媳妇就是好，看得儿媳我都嫉妒了。”郭氏笑道，她说了王氏不敢说的话。
“怎么，你不愿意伺候我？”
“当然不是，儿媳就是嫉妒嘛。”郭氏撒娇道。
郭氏一向会说话，做人圆滑，老王妃又是偏爱三老爷这个嫡幼子的，自然对郭氏也是喜欢的。
“嫉妒什么？上次你过生辰，我还送你一套蓝宝石头面，那可是宫里赏的。”老王妃笑道。
王氏一听心里不是滋味，这事，郭氏并没有告诉她，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窝火，她过生辰，老王妃只赏了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镯子。老人家就是这样，疼爱长子长孙，毕竟是要支应门庭的，也疼爱嫡幼子，因为是最小的，就她们二房，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跟四房是差不多的。
四夫人纪氏看王氏不说话，就知道王氏心里不痛快，笑道，“母亲，先喝一碗汤吧。”
纪氏越过王氏，替老王氏盛了一碗汤，“据说大厨房熬了六个时辰，放了些冬虫夏草。”
用完晚膳，明晗问周致远，“我们要不要去给母亲拜个年？今天一早就进宫去了，回来我倒头就睡，忘了这事，你也不提醒我。”
周致远淡淡道，“其实不用去，她未必肯见我们。”
拿着灯笼的碧烟突然插话，“世子妃，世子爷从不去见大夫人的。”
对于碧烟的无礼，明昭一直容忍，这会儿，她忽然笑着对碧烟道，“我是在跟你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