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摆出一副笃定的样子,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既然颁了圣旨,又有几人敢不听?”
玉琬琰闻言讽刺而笑,扫了眼德天殿上的众臣,似笑非笑:“王大人所言不差。且不说其他人,你问问这大殿之上又有几个人赞成大人的奏请?”
王尚书一愣,目光看向大殿上的众人。
群臣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齐齐低着头,好似根本不听不闻发生了什么,只因他们都不想今夜死的不明不白。
“你们……”王尚书脸色铁青,指着这些人的手直发抖。今日所请,他自知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能扳倒摄政王,便是他的死期。
“哈哈哈……”王尚书大笑了起来,转身看向上位的玉启琛,沉声道,“既然如此,老臣也无可奈何,唯有以死明志了,望陛下怜悯老臣家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话音落地,王尚书便一头撞在了金柱之上,瞬间血溅朝堂。
玉启琛身边的掌事常弘反应极快,连忙用宽袖遮住了玉启琛的视线,说道:“来人,快处理了。”
“陛下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再说本朝历代先皇皆是能征善战,陛下连这点血都见不了吗?”一道透着暗讽却无波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紧接着是一身常服的白廉走了进来。
玉启琛闻言,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常弘,视线看向金柱旁边躺在血水中的王尚书。白廉说的对,他不能如此懦弱,他要学会勇敢,要学会面对一切。
“参见摄政王!”群臣回过神来,齐齐跪地行礼。
白廉的目光淡淡扫过这些人,并未让他们起身。步伐不变,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殿中央,目光难明的看了眼玉琬琰。
玉琬琰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没底,忽然紧张了起来。
白廉移开视线,看向高位的玉启琛,道:“本王方才在殿外听了片刻,实在是精彩呢!”
玉启琛心中满是疑问,可因胆怯不敢发问,但是今天阿姐在这里,他不能表现得太无用。
如此一想,玉启琛定了定神,道:“摄政王,方才王尚书所奏之事,是否属实?”
白廉微微诧异,道:“今日来迟是因去了一趟王兆的府邸,顺便抄了他的家。此乃他的罪证,现呈与陛下。”说着拿出一卷资料。
常弘立刻上前接过资料呈给玉启琛。
“莫非摄政王行事向来皆是这般先斩后奏?若是其中有偏差怎么办?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玉琬琰突然出声,目光温凉,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平静无波。
刚才她一直帮着白廉说话,这些大臣一定认为他们是一伙的,所以她得表明一下立场。
一瞬的诧异从白廉眼中闪过,随即便了明一切。他对上玉琬琰质问的目光,雕刻般的容颜噙着一丝坦然,冷冷道:“本王既然办了,自然有证据。若处处先奏,让他们有了应对之策,届时再跑了呢?况且本王也有权先斩后奏。”
“如果是你一人说了算,那还要法律做什么?”玉琬琰的言辞看似没什么犀利的地方,却是字字在理,“就算有证据也该交给相关部门负责,却不是你说有罪便抄家,你说谋反便诛九族。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番话落地,群臣心里冒起了疑问。这长公主和摄政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啊?面和心不合?再者,玉长公主今日言辞铿锵,有理有据,完全与传言不符啊!
白廉心中微微一怔,竟被她说的有些无言以对。瞥了眼暗潮汹涌的朝臣,随即话锋一转:“公主身为御前侍读,不知不能来这朝堂?”
“本公主自然知晓。不过我是一品之阶,又得陛下亲准,自然就来了。”玉琬琰随口扯了个谎,转身看向玉启琛,笑着使了个眼色,“是吧,陛下?”
“是是,是朕应准的!”玉启琛连忙点头附和。
“女子不得入朝堂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公主无知,难道陛下也不懂吗?”白廉将矛头指向了玉启琛,语调不善。
见玉启琛不知所措时,玉琬琰忍不住插话道:“规矩是人定的嘛!万事总有第一人与第一次。摄政王想来也是第一位宦官被封为王吧!”
这句话落地,好似千斤重锤砸在众人心里,纷纷冷汗直冒。骂人不揭短,长公主这是来找死的么?本来就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惹祸上身,可还是避免不了。
玉启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担忧地看着下面的玉琬琰,又看了看强忍怒火的白廉。
白廉一脸平静,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但眼中的怒火却丝毫不掩,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她,似是稍微爆发便可将她燃为灰烬。
作为全场表情最随意的玉琬琰,自然也意识到了危险。
强压着溜之大吉的念头,她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深不浅的娇美笑意,眼中闪现几分可爱的味道,说:“不破不立。玉秦只有在第一的带领下才能不断富强,摄政王觉得呢?”
砸一榔头再给一甜枣,当他小孩子吗?
白廉心中嘲讽,满身戾气却骤然消散。他不屑一笑,口中竟道:“公主言之有理,既然陛下允准,以后便来听政吧。”
“行。”玉琬琰大松一口气,朝着玉启琛挤了个眼色。真的好怕怕,还好从倾歌那边了解到一些事,看来白廉对她的容忍度还挺大。
如今她的第一步计划走得虽然惊悚,却也有惊无险。
下朝之后,玉琬琰直接跟着玉启琛去了御书斋。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入内,遣退了所有的宫人,齐齐瘫软在了地板上。
“阿姐,你今日真的太厉害了!”玉启琛挽着她的胳膊,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那是!”玉琬琰得意扬眉,拍了拍他的手,其实到现在她的心还怦怦直跳呢。
“真是没想到,王兆身为礼部尚书,竟然也如此贪赃枉法!”玉启琛想起朝上的事情,就一肚子的气愤,“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真的忧国忧民呢,没想到今日是他破釜沉舟的一招!”
玉琬琰神色不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差点就信了他呢。他要是请奏点别的还好,竟然请奏杀白廉,简直就是必败的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