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片和乐融融,畅谈豪饮,皆是一派君仁臣贤的景象,唯独一桌似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别有一番意境。
而白廉虽然面无表情,可他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人身上。
布菜这种事本该由宫人或者贴身侍女做的,可他却不让任何人插手,亲自为她布菜。
“多吃点这种水果,听说营养好。”白廉将玉琬琰的小碗已经盛满了,却还是忍不住给她夹。
“好了,我都吃不下了。”玉琬琰轻声道,瞥了眼四周时不时投来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都在看着呢,你这形象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是什么形象?”白廉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玉琬琰没搭理他,只是抿着笑意,抬头恰好撞见玉启琛投来的冰冷目光,不禁淡去了一切笑意。
玉启琛凉凉地看着那桌举案齐眉的二人,那潜滋暗长的猜忌和失望愈发浓烈。他的阿姐,似乎真的已经不再是他的阿姐了。
“既然今日并非喜宴,微臣有一事要禀报陛下。”玉承兴站了起来,朝着上位的玉启琛拱手一礼。
“承兴公子请说。”玉启琛收敛了一切心绪,目光看向玉承兴。
玉承兴正色道:“黎州今年的赋税已然收缴达数,按照往年惯例应年底上交,恰好此番入京为陛下贺喜,父王便让我带来了,让我提前呈与陛下。”
说完,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侍从,从他的手里接过一份奏折与两本账簿,又道:“陛下,这是父王呈与您的折子与税收的账簿,银两会在明日上缴国库。”
常弘走下去将折子和账簿接过来,双手捧到玉启琛的面前。
玉启琛接过折子简单地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微微点头,笑着说道:“黎王叔果然治理有方,竟然主动从明年开始增加一成赋税,如此一来便是其他地方的两倍了吧!”
“多谢陛下赞赏,黎州能有今日,皆是仰仗先皇与陛下的福泽,只有天下太平方有治理一说。”玉承兴说话滴水不漏,奉承的言辞虽然明显,但依旧是听得皇帝笑容满面。
“好,那明日就由户部交接吧。”玉启琛点头道。
“臣遵旨。”户部尚书闻言赶紧站了起来,接过了小太监送来的账簿。
玉琬琰的手里握着筷子,却很少吃东西,她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暗暗觉得吃惊。
这个黎王果然厉害啊,黎州常年封闭,与外界隔绝,可经济竟然如此之好,这等能力恐怕不必沈泊谦差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偏头看了身边的白廉一眼。
白廉见她都不怎么吃东西,眉头皱了皱:“吃不惯吗?应该让离殇来负责你的饭菜才是。”
看着他有点自责的模样,玉琬琰连连摇手:“没有,挺好的,我只是不饿而已。”
“摄政王对长公主可是极好啊,真是令人艳羡,更是我等该学习效仿的啊!”晋华驸马趁机夸赞道,似乎是想挽回几分方才的尴尬和形象。
玉萧景不冷不热地一笑:“摄政王之风岂是寻常人能效仿学习的?”
晋华驸马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一眼玉萧景。
而对于那二人的奉承,白廉却是充耳不闻,一心只顾身边的人。
由于白廉的不说话,席间不免有些尴尬,空气里甚至飘动着奇妙诡异的因子。
玉琬琰见状,轻轻地戳了戳身边的白廉。
白廉这才抬头扫了眼众人,淡淡说道:“修建运河之事已在多地动工,本王希望在诸位管辖范围内别出错,若是让本王知晓有任何取巧之事,本王定不轻饶。”
“是。”众人应声。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气氛更是跌倒了冰点,仿佛连呼吸都变成了奢侈,众人皆捏着一把虚汗。
玉琬琰暗暗扶额。
玉萧景沉了沉心绪,面带笑容地出声,试图缓解几分尴尬:“陛下,不知燕王何时入京?我与他也好些年不见了,还想趁着陛下大婚之际与他痛饮几杯呢!”
有人开了口,气氛自然有所改变,众人齐齐带了笑意。
玉启琛笑着说:“燕王说边关战事紧张,尚不知能否可以赶回来。”
“已经多年不见他,此番若是也见不着着实可惜。”玉萧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此事还未定,或许燕王会抽身回京呢。”倾歌微微一笑接话道。
“也对,以燕王的千里马速度,不出三四日便可赶回京师了。”玉萧景微微点头。
“诸位随意,王妃累了,本王与王妃便先回府了。”白廉说着扶起玉琬琰,不想再跟她待在这无关痛痒的宴席上了。
“摄政王何必着急,萧景从黎州带来了一只雪鹤,如今正在烹制。此物极其难寻,天下没有几人吃过。”玉萧景站起身挽留道。
白廉刚准备回绝,玉琬琰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说道:“急什么,尝一尝再走也不迟。”
白廉哼了一声,但是没有拒绝,玉琬琰便看向玉萧景,笑着说:“多谢景哥哥好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主客气了。”玉萧景笑看了她一眼。
玉琬琰拉着白廉坐下来,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干嘛拉着脸,人家可不欠你。”
“不许叫他景哥哥。”白廉盯着她,满面不悦。
玉琬琰一愣,随即笑颜展开,妩媚动人:“知道了,那我叫你廉哥哥,怎么样?”
“不要,既难听又肉麻。”白廉别过脑袋。
“那叫什么?白廉?”玉琬琰眨眼。
“唤我夫君。”白廉转过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夫君不肉麻吗?”玉琬琰想笑,索性娇滴滴地低唤了几声,“夫君,夫君,夫君……”
“嗯。”白廉淡淡地应了,虽然依旧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却暴露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其他人各自攀谈聊天,可玉琬琰这桌却是耳语低喃,虽然别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玉启琛的目光时不时朝着那边瞥过去,脑海里不知不觉便浮现了海渊的警示以及特密司查到的资料。
他最最敬爱的阿姐,竟然一直在觊觎他的皇位,而他却将她当作最亲密最信任的人,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