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母并没有立刻开口,她只是轻轻握了苏恬的手,随后又拉起了战景砚的手,她将他们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住,这才道:
“砚儿,恬恬是个好女孩儿,你要好好珍惜她。”
那一天苏恬对娄梓芸说的那一番话,不单单只是给了她深深的震撼,也让她真正明白了,苏恬才是真正为战景砚着想的人。
饶是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如。
尤其是在经历过娄梓芸的撕破脸皮之后,见识到了她虚伪之下的真面目,她愈发觉得苏恬这样的真情难能可贵。
在那之后,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了很多,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和那娄梓芸一样,竟然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期盼”和“自以为的好”强加在了战景砚的身上,却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轻轻拍了拍两人合在一起的手背,又道:
“还有战家那边的事情……我以后也不会再逼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战景砚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几年来,从他被带回战家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总跟他说:
“不要记恨战家,你是战家的子孙。”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从自家母亲的口中听到“你想怎样就怎样,再也不会逼你了”这样的话。
饶是他,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一旁的苏恬更是不必说了,她虽然知道战母对自己的印象已经改观了不少,但她的这番态度转变还是惊到了她。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战母不是一向很喜欢娄梓芸的吗?
为什么从刚刚醒来到现在,她的字里行间都无一不在透露她对娄梓芸的反感?
——明明上一次,她在战母住所见到娄梓芸的时候,她们两人看起来也还关系很亲密。
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战母对娄梓芸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昨天她们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发生争吵?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战景砚,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战母的手,动作轻柔地将它放进被子里,柔声安抚道:
“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战母笑了笑,道:
“我没事,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你们从昨天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虽然她昏迷到现在才醒,但不用问,她也知道,眼前这两人肯定是从昨天她出事就一直陪在医院里。
战景砚是她从小一手带大的,她再清楚不过,他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最是孝顺不过。
能有这样一个儿子,她既觉得欣慰庆幸,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总是习惯自己一个人承受,有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从来都不会跟她撒娇任性——从小就这样。
不过,现在能够有苏恬这样的好女孩儿陪在他的身边,她也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想着,她看向苏恬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柔和慈祥。
那一瞬间,苏恬不禁在想,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像战母这样,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禁心头一片柔软和感动。
战母又看了两人一眼,再次道:
“都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砚儿不是还要上班吗?恬恬也还有课。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我这里你们不用担心,我好得狠。再说了,医院里也有人照顾,不用为了我耽搁你们的事情。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忙去吧。”
意外地,战景砚竟然没有反对,“那妈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头看向苏恬,又道:
“恬儿,你留在这里陪妈。”
之后,竟然真的就这样离开了病房。
苏恬怔愣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景砚。”她在病房门口叫住快步离开的战景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问道,“你……你是不是要去找娄梓芸?”
战景砚沉吟着,并没有说话。
但这个时候的沉默无疑等同了默认。
“景砚,你不能这样。”
得知他是真的打算在这个时候去找娄梓芸,苏恬再一次抓紧了她的手。
她其实不担心娄梓芸会怎么样。
只是……她现在是战老爷子的人,如果战景砚真的就这样冲去战府要人,那他和战老爷子本就剑拔弩张的关系只怕要愈发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而且……难保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暴露娄梓芸对战景砚的那心思。
即便这些只是娄梓芸单方面的念想,但也很难说战老爷子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迁怒战景砚——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心心念念着其他的男人?尤其这个男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孙子!
单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了晃一下,她都觉得心慌,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
“恬儿,我必须要这么做。”
战景砚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
语气里虽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却带着不容人动摇的坚定。
苏恬明白,战景砚这是下定了决心了,即便她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了。
她只能松开他的手。
但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又再一次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
“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我希望你之后在做任何事情和决定的时候能够先冷静地想一想,哪怕……哪怕是为了我?”
战景砚一愣,随即缓和了表情,他一把拉过苏恬,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承诺道:
“我答应你。”
虽然依旧还是无法阻止战景砚的决定,但能够听到他的这一句承诺,苏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会再乱来了,对吗?
她笑着,道:
“我等你回来。”
“嗯。”
战景砚笑了笑,轻揉了下她的头顶,随即转身离开了原地。
苏恬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身回去病房。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等再次见到战景砚,先毁约的人会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