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顾姑娘这次带回如此多布料,只怕我们这一冬都有活可做了。”英子一边认真清洗着手里的一块大红棉布,一边开心道。
“是啊!”孙寡妇笑着说道。
说完,孙寡妇迟疑着道:“英子,前两天你外公和我说他们村有个姑娘挺不错的,你外婆寻思着要给你哥哥说亲。”
英子并未注意到孙寡妇的表情变化,立刻开心道:“这是好事,哥哥能够早点娶个嫂子回来,我和姐姐也能早点抱上侄儿了。”
“你这丫头……”看着英子开心的笑容,孙寡妇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姐的事你也知道,如今那家人提出要咱家重新盖处新房子让他们小两口居住。
咱家也就这两月赚了一点钱,给你哥娶媳妇儿下聘礼的银子算是够了,可是这盖新房……”
听孙寡妇说了这么多,英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停下手里的棒槌,生气道:“娘,我姐姐遇人不淑,受了委屈这才回了娘家。那人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嫌弃我姐姐,这要进了门,还能有我姐姐的活路?我看你也不用考虑了,这样的人你还是直接回了外公,让那家人有多远滚多远吧……”
“英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听着英子的话,孙寡妇为难道:“咱们村的男人要娶个媳妇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不嫌弃咱们村穷……”
“娘,咱们村以前确实是穷,只有姑娘外嫁没有愿意嫁进来的。可是自从顾姐姐来了,现在咱们村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了。现在不是咱们村的男人娶不上媳妇,而是那些外村人拼了命想要嫁到咱们村来。
我哥有手艺,现在跟着周大叔做木工,这一个月三两银子的进账,再加上你和我们姐妹做绣活赚的银子,我并不在意开春后再盖一处院子所花的银子,我是讨厌那个还没进门就开始嫌弃我姐的人。”英子气呼呼道。
“你姐……”说起桃儿,孙寡妇又是一阵叹息。
前些日子林智顷天天往自家跑,他有着怎样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两人也不是没可能,只是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林婶现在管着绣房那些绣娘,赚的银子比他们还多,以林婶那样的性格又哪会不会接受桃儿。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姐和我哥好,可是那样的人家真不是好的……”英子并不知道孙寡妇的心思,以为她还在为那个讨厌的女人难过,再次劝说道。
“你这丫头……”孙寡妇又不傻,自然知道英子这话没错,勉强笑了笑道:“行了,等晚上回去我就和你外公推了这桩婚事。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和你姐姐说这件事。”
“姐姐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有了笑容,我才不会和她说这种糟心事儿。”英子开心应道。
“呦,孙家嫂子,你们娘俩离我们这么远,是在说什么悄悄话?”英子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亲热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听到声音,孙寡妇和英子同时看向端着木盆和棒槌向这边走来的秦氏。
秦氏是田欲喜的媳妇儿,为人最是和善,平时在村里人缘也很不错。
绕是孙寡妇这会儿并不愿意和人接触,看清来人还是不由自主笑了。
“田家妹子,怎么过来了。”
说着话,孙寡妇腾出一块平整的大石头给秦氏。
秦氏也没客气,将木盆放在一旁,拿出里面一块翠绿色精棉布开始清洗。
“孙家嫂子,英子真是长大了,都能帮着家里做活了,真羡慕你有这么贴心的女儿。不像我,家里只有几个要债的小子。”
听到秦氏夸奖自己的女儿,孙寡妇自然开心,嘴上却笑着回道:“她也就能帮着做些简单的清洗和绣活。不像你家那几个儿子,不但能上山打猎,现在更是在山里忙着开荒。
我可听说了,村长应允,谁开荒出来的山地,就归谁所用,你家儿郎多,又个顶个都是好的,只怕这以后你们家会是咱们村土地最多的。”
说起自己那几个儿子,秦氏也是开心不已,双眼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旁边装作认真清洗布料,实则支着耳朵偷听两人谈话的英子,笑呵呵道:“我这辈子最是喜欢女儿,可惜家里都是些要债的小子。
以前咱们都穷,勉强帮着大小子和二小子娶上了媳妇儿,其他两个如今年纪也都不小了,那时我是真担心。
如今咱们这里的日子好过了,我家那两个小的一个十八,一个十五,你也都是看着长大的,如果……”
说到这里秦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英子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那意思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大斓岭的人本就不多,孙寡妇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秦氏那两个小儿子也都是好的。
有了桃儿受委屈的先例,孙寡妇一点都不想英子嫁的太远,只是英子今年才十四岁,前面的哥哥姐姐还都没着落,她也不好先给小女儿找婆家。
英子现在还小,她一开始也不着急,只是田家这门亲事也确实难得,让她哪里舍得拒绝?
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认真洗衣的英子,孙寡妇迟疑了一下道:“你家那两个小的以前没少来我家玩,和瑾岘关系也都不错,我也是喜欢的紧,若是……”
说到这里,孙寡妇停了一下,笑着向秦氏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到自己的大女儿和儿子身上。
“田家妹子,咱们一个村住着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如今孩子都大了,也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就算为了几个孩子好,有些事已经不是咱们这些做长辈能够说了算的。”
“这是应该的……”听到孙寡妇这话,秦氏笑呵呵的应道,说着,又将话题转到其他人的身上。
有秦氏陪着说话,孙寡妇母女只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收工回家的时候了。
孙寡妇和英子端着木盆路过林家时听到里面的争吵声,不由自主停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般向自家走去。
“娘,你们回来了……”
刚刚走出不远,孙寡妇看到从不出门的大女儿手里拿着个篮子迎面走来。
“姐,这里面是什么?”
说着,英子伸手就要去掀盖在篮子上的布,却被桃儿伸手拍来。
“这是大林子刚刚送来的,我……我给他送回去……”
听到桃儿的话,孙寡妇回头看了一眼不时传来争吵声的林家,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大女儿。
“桃儿,你真的决定了?”
“嗯!”桃儿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认真点了点头。
“那行,你和英子先回家,这些我帮你送进去。”
说着话,孙寡妇将拿在手中的木盆递向桃儿。
看着孙寡妇手里的木盆,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篮子,桃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不过她最后还是一咬牙将东西递了过去。
在孙寡妇接过篮子后,桃儿转身向自家的方向跑去。
“娘……”
看着桃儿离开的背影,英子难过的唤了孙寡妇一声。
孙寡妇并未错过女儿转身的那一刻双眼中闪烁的泪光,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拿着东西回去吧,好好安慰一下你姐,我很快就会回来。”
“娘,大姐她……”
英子的话还没说完,孙寡妇叹了口气,交代道:“别说那么多了,你回家后好好看着你姐,可不能让她再做傻事了。”
听到孙寡妇的提醒,再想到桃儿手腕上的那道伤疤,英子脸色一白,再不敢停留,端着两个木盆快步向自家跑去。
望着英子离开的背影,孙寡妇叹了口气,又掀开篮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目光坚定的向林家走去。
儿子回来了,身上还受了伤,林婶本想着去绣房交代一声,就回家给儿子做些好吃的。
林智顷虽然才离开村子几天,这次出门却经历了很多,在回来的路上顾紫蒨又给他买了好多好东西,在林婶去绣房后,他就捡了一些吃的送去了孙家。
林智顷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却没想到林婶回来的太快,他已经快去快回还是比林婶回来晚了。
经过石头村一趟,林婶虽然不再坚持要林智顷娶秀儿,却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桃儿。
一点吃的林婶也不在乎,她只是不想林智顷再和桃儿接触,母子两人却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大斓岭所有人不是在山里就是在泉水边,桃儿这才大着胆子出门。
桃儿看到林智顷手臂受伤,就想着给他送些东西,却在走到林家门口时听到林婶母子之间的争吵。
自己是个被休弃的女人,桃儿也知道林婶一时半会不会接受自己,可是听到林婶那些贬低自己的话还是很难过。
桃儿在林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难过的回了自己家里。
回家后,桃儿在房间里呆坐了好一会儿,就找来篮子将林智顷曾经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全都装起来,又在里面放了二两银子,算是林智顷曾经送她那些野味的钱就去了林家。
在林家门口遇到孙寡妇母女是个意外,看着孙寡妇那关心的目光,桃儿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将篮子递出去后就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难过哭着跑回家。
回家后,就上了门栓,趴在床上呜呜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