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和林家虽是邻居,却也离着有些距离,等顾紫蒨和李氏知道这边出事时,孙寡妇已经将要说的话说完,放下东西就向林家大门走来。
以前自己儿子一心想要娶一个被休弃的女人,林婶心里窝火不已。当孙寡妇将自家儿子以前送过去的东西全部还回来,还明白告诉他们孙家的女儿以后就是找不到婆家,也不会嫁到他们林家的时候,她这心里不但没有半点开心,反而更加生气。
桃儿是林婶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容貌好,性子温柔,又有一手好绣活,如果不是她嫁过人,这样的儿媳妇儿她绝对毫不犹豫娶进门。
就因为桃儿嫁过人,成亲两年还没有生过一儿半女,林婶无论如何都不愿拿自己的儿子未来冒险。
身为一个母亲,林婶自认这么做没有任何不对,只是当她看到孙寡妇那明明难过至极却依然挺直的背脊后,心里又是一阵不忍。
顾紫蒨和孙寡妇在门口只是擦肩而过,看着对方眼眶里闪烁的泪光,哪里还猜不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桃儿是嫁过人的女人,林智顷却一心想要娶她,这件事孙家自然是乐见其成,不过这件事最关键的还要看林婶。
顾紫蒨只简单和孙寡妇打过招呼后就来到林婶身边,而李氏在顾紫蒨进入林家后,反而跟着孙寡妇一起离开了。
“婶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都是冤孽啊……”
看到顾紫蒨,林婶忍不住痛哭出声,用手指着一旁默不做声,一脸失落的林智顷,难过道:“紫蒨丫头,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死心眼儿的儿子?那秀儿样貌是一般了点,他不愿意娶我也不会勉强,可是他……他……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你若少管些闲事,会比现在活的轻松很多。”听着林婶的哭声,林智顷不但没有任何去说,反而火上浇油道。
“你听听,你听听这混小子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
“你这哪是为了我好,全都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而已。”林智顷不服气的继续吼道。
“林大哥……”
眼看着林婶被气的双唇不住颤抖,顾紫蒨一边帮林婶顺气,一边警告的看了林智顷一眼。
林智顷可以不顾一切和自己母亲争吵,却不好意思对一个比他小却比他厉害的的女孩无礼。收到顾紫蒨看过去的目光后,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气呼呼的站在一旁不再理会林婶。
“婶子,气大伤身,咱有话好好说……”
“紫蒨丫头,你也都看到了,这个混账小子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这让我怎么和他好好说?”
说着话,林婶只觉得更加难过,眼泪也越流越多。
“我不过是想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林智顷不服气的插话道。
“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她?”林婶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指着孙家的方向,难过道:“但凡你换个人喜欢,那个人就算要再多彩礼娘都不会拒绝,可是她……”
话说到一半,林婶这才意识到顾紫蒨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硬生生将后半句话转换成“总之我绝对不会允许她进来。”
“现在不用你允许了,人家已经明白拒绝了,你放心,你那些钱就留给你其他儿子和女儿,以后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回这个家……”
说完,林智顷看也不看脸色难过的样子,直接向大门外走去。
“老天爷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为什么让我有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儿子?”
听到林婶的话,林智顷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加快速度离开林家。
看到林智顷头也不回的离开,林婶哭的更加难过。
林婶哭得太过伤心,顾紫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是陪在一旁不断安慰她。
好一会儿后,在林婶情绪渐渐稳定后,顾紫蒨试探性的问道:“婶子,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大哥好,可是你有问过,你这样的好是他需要的吗?”
“他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我是他的母亲,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林婶难过道。
听到林婶这话,顾紫蒨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婶子,林大哥和我说过一些,在理智上我也赞同婶子的做法,可是在情感上,我却愿意站在林大哥那一边……”
“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婶停止哭泣,吃惊的看着顾紫蒨问道。
在林婶关切的注视下,顾紫蒨仔细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认真说道:“婶子,林大哥和桃儿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清楚两人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也没怎么和桃儿姐姐相处过。
只看林大哥现在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对桃儿姐姐用情至深。以前咱家没有钱,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嫁给别人,那种心痛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婶子,现在咱们日子越来越好过,难道你还要林大哥因为害怕村里那些流言蜚语,而不得不错过今生的最爱?”
说到这里,顾紫蒨仔细观察过林婶的反应,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婶子在担心林大哥如果真的和桃儿姐姐成亲了会被人指指点点。再有就是桃儿姐姐成亲两年都没有孩子,你怕大林哥会没有后人。
在我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婶子是因为害怕那些流言蜚语,我正好打算在县城开家铺子,在大林哥成亲后你们一家就搬到县城帮我看铺子。
若是你怕桃儿姐姐不能生育,咱家现在有钱了,等再过几年如果桃儿姐姐一直无所出,再给大林哥娶个小妾就是了。”
说着话,顾紫蒨轻轻拍了拍林婶的手,安慰道:“婶子,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若是因为外人那些流言蜚语,而让自己过得不开心,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顾紫蒨这话,林婶一时间陷入沉思。
顾紫蒨那些话完全说到了林婶的心坎里,如今所有困难都有办法解决,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丫头,婶子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就算家里现在有了一些银子,思想还停留在一穷二白的时候。
你说的确实不错,咱们这些山里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不过就是想要过的开心。只是我刚刚对孙寡妇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只怕她现在已经恨死我了,哪里还会将女儿嫁过来?”
好不容易说服林婶同意这桩婚事,顾紫蒨哪里会就此放弃。微微一笑,安慰道:“只要婶子不反对,孙婶那边由我和周家婶子一起去说。”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听到顾紫蒨愿意帮自己,林婶立刻感激道。
“婶子太客气了,你先在家休息一下,我这就回去和婶子说这件事。”
孙家那边的事有了头绪,林婶又不安道:“紫蒨丫头,等下还要请你帮我劝劝我家那个混小子……”
“婶子,大林哥一向都那么孝顺,刚刚说的不过是气话,等知道你同意他和桃儿姐姐的婚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给你赔礼道歉的。”顾紫蒨微笑安慰道。
听到顾紫蒨的话,林婶那颗凌乱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紫蒨丫头,这回若不是因为有你在,我和大林子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婶子,我们是邻居,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在镇上才能安心不是?”顾紫蒨微笑道。
“绣房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个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将那边的事做好的。”林婶认真保证道。
“我自然相信婶子,不过你既然同意林大哥和桃儿姐姐的婚事,那接下来你也该想想,一家人以后要怎样生活了。”顾紫蒨提醒道。
“我们有什么好打算的?”林婶苦笑一声,道:“我和你林叔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以前村里穷的时候我们都没离开,现在村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了,我们就更不会离开。
大林子和桃儿两人成亲后,万一村里流言碎语太多,就让他们去镇上或者县城住就是了,反正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说到这里,林婶又不由叹了口气道:“我和你林叔年纪大了,怎么都好说,就是这大林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只怕以后这婚事不太好说啊……”
“婶子,二林今年才十五,等大林哥成亲了,肯定也会帮衬着自家弟弟的。只要咱有钱了,还怕那些女孩子不争先恐后的嫁到咱们村来?至于林小妹今年才十岁,等她找婆家的时候还要几年后,那时候咱家的日子只会更好,还愁她找不到如意夫君?”
听到顾紫蒨的安慰,林婶心里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消失不见。只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得透彻。
看到林婶彻底接受了林智顷和桃儿之间的事,顾紫蒨又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就告辞离开。
在走到林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站在大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的林智顷。
“林大哥,婶子已经同意你和桃儿姐姐的事了,你先回去和婶子陪个不是,我就先走了。”
“我在门口都已经听到了,顾姑娘,谢谢你!”林智顷真诚感激道。
“只希望你以后不会怨恨我多事就好。”顾紫蒨笑着向林智顷挥了挥手,这才向周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