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紫蒨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回家后正好赶上家里人才刚刚起来。
顾紫蒨一向忙碌,看到她这么早从外面回来也没人觉得奇怪。
吃过早饭,顾紫蒨带着一身小厮打扮的秋儿和莲儿来到季春巷。
顾紫蒨这些日子一直都忙着处理那些来店铺找麻烦的人,见她这么早出门秋儿和莲儿也不觉得奇怪。
才在茶馆里坐下不久,顾紫蒨三人就听旁边一桌的客人在说春水街那边的许员外过世的消息。
前几天还见过的人,这么突然的就死了,那桌上立刻有人奇怪起来。
那个说出许呈镰过世消息的人神秘一笑,这才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给众人。
据可靠消息说,那许呈镰不知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昨天晚上被人从一辆马车上丢下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许家两位少爷在床前陪了一宿,谁知道今天早上就突然没了……
许呈镰得罪不知名大人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春水街和季春巷。众人虽然感慨许呈镰的突然离开,却有更多人在暗地里拍手称庆。
顾紫蒨并不关心那些人心里都怎样想的,更不关心许家人是否会调查凶手,她只知道自从许呈镰死了的消息传出来后,就不会再有人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没人找麻烦,季春巷这边接下来几天的生意越来越好。
春水街那边因为许家兄弟在许呈镰下葬之后就开始闹分家,管理混乱,又被季春巷这边抢了生意,生意越来越差。
顾紫蒨没想到许呈镰的死不仅让她报了仇,还有如此效果。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思去管许家那边的事,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周斓书这个还在考场的举子身上。
以前顾紫蒨只觉得现代高中生考大学很难,如今才知道古代那些要在贡院里度过九天七夜的举子们才更加不易。
自古就有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法,现代的高中生毕业后不能考个好的大学还有很多出路。可是古代那些书生如果不能参加科举,就很难再找到其他营生。
周斓书才十七岁,在进入贡院之前,顾紫蒨还笑着安慰他不要怕,他还年轻,这次不过咱们最多三年后再来。
如今看到那些举子们如此艰难,顾紫蒨只希望他能一举中第,以后就可以少受一次苦。
好不容易等到科考最后一天,临近贡院开门的时候,顾紫蒨和周大叔夫妻早早就等在门口。
看着那些提前交卷的考生们十人一排从里面走出来时惨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体,李氏心疼的只恨不得立刻跑进贡院不知何时才能出来的周斓书直接拉出来。
等啊等,一直等到考试快结束都不见周斓书出来,这回不仅李氏担心,就连周大叔和顾紫蒨也不能淡定了。
眼看着周围等待的人越来越少,顾紫蒨陪着李氏来到贡院门口的台阶下,只希望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
很快,贡院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顾紫蒨和李氏上前两步,却失望的依然没能看到周斓书的身影。
“娘,别着急,还没到最后时间呢!”扶着李氏向旁边让了让,顾紫蒨轻声安慰李氏道。
听到顾紫蒨的话,李氏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抹苦笑。
终于等到考试时间结束,贡院的门缓缓打开,所有没能提前交卷的考生这回也不得不出来了。
昂着头,李氏在顾紫蒨的搀扶着紧张的向里面张望着,就看到周斓书搀扶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慢慢从里面走出来。
终于看到人好好的出来了,顾紫蒨和李氏同时松了口气。
在周斓书扶着那个老秀才慢慢走下台阶,李氏激动的一把将人抱住,关心问道:“你这傻小子怎么现在才出来,娘都快急死了,知不知道……”
“娘,我没事,这位大伯有些不舒服,我们先送他回家吧!”有些羞涩的离开李氏怀里,周斓书红着脸道。
听到周斓书这话,李氏和顾紫蒨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被周斓书扶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老秀才身上。
走进再看,顾紫蒨才发现眼前之人年纪和周大叔年纪差不多,只因为在贡院里吃了好几天的苦,又生了病,这才显得有些老。
“这位大伯住在哪里?我们的马车就停在路边,不如先送你回去吧……”
听到顾紫蒨的话,老伯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他还是勉强说出一家客栈的名字。
顾紫蒨在省城也住了有些日子,却从没听过那个客栈的名字。
“大伯,我们也是外地来的,对这里不熟,等下还要麻烦你帮忙指路了。”
顾紫蒨这话说的老秀才更不好意思,连道了好几声谢,就想拖着病体离开。
自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这人和周斓书一起考试也算缘分,顾紫蒨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离开。
在周斓书和周大叔的搀扶着,很快将人扶上马车。
周大叔一家来自乡下,并没那么多讲究,在那位老伯上车后,顾紫蒨也扶着李氏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经过介绍,顾紫蒨一家人这才知道老者名叫连呈松,今年四十岁,家住在距离省城二百多里外的一个无名山村里。
据说连家并不富裕,能供他读书已是不易,这次更只准备了一些盘缠,如果再考不中,他就彻底死了科举的心,安心在家里做的教书先生了。
看着连呈松这么大年纪还为了科举忙碌,顾紫蒨再次不着痕迹的看了周斓书一眼,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个老者的出现有心里压力。
见周斓书比自己想象中平静,顾紫蒨这才安心。
“连伯,我会一点医术,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帮你把下脉吧……”
听到顾紫蒨的话,连呈松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更担心自己的身体,迟疑了一下才红着脸点头同意。
马车上没有脉枕,顾紫蒨只能握住连呈松的脉搏一点点感觉着她的脉搏跳动。
好一会儿后,顾紫蒨这才放开连呈松的脉搏,微笑道:“连伯有些风寒,不过更多的是身体亏虚,只要好好修养几天就会没事。”
听到顾紫蒨的话,连呈松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叹了口气。
周大叔这些年也接触过很多人,自然一眼就看出连呈松如此的原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自家现在还住着几位学子,邀请他回自家居住。
周大叔对连呈松的邀请在顾紫蒨的预料之中,不过连呈松会轻松答应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连呈松虽然有些迂腐,为人却真诚,随着马车慢慢向前,他这才不好意思的说他身上的前早就用光了。
他以前虽然住在那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也是因为他要帮那家客栈做活,对方管他一日两餐并住的是柴房。
为了应考,在进入贡院之前他就辞了那份工,现在回去也不知对方还会不会收留他。
听着连呈松的叙述,他能遇到周斓书还真是幸运,不然就他现在这幅病殃殃的样子,那家客栈老板肯定不会收留他。这要是好不容易参加了考试,却因为这一病要了命,可就亏大发了。
顾紫蒨现在有钱,也不在意多养一个人,最多就是在他没有考中的情况下再送他一些银子做回乡路费就是了。
顾紫蒨这边想的很好,却没想到众人回到家中后,张氏听了连呈松的经历就联想到进京赶考后就杳无音讯的刘三叔。
虽然知道连呈松并不是刘三叔,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刘三叔当年也许就因为没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帮上一把,这才再没回来的机会,就对连呈松更好几分。
当然,张氏虽然心疼连呈松,却也头脑清醒,有事只让家里的小丫头传话或者送东西,从不与他见面。
连呈松不过是身体亏虚,在顾家养了几日就恢复过来了。
眼看着距离放榜的日子还有半个月,连呈松在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就找到周大叔想要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周大叔自然不会让一个读书人帮自己做事,只让他在家好好修养,或者和周斓书那些同窗多聚聚讨论学问。
对于周大叔的安排连呈松很是感激,后来他也去和周斓书那些同窗接触过一次。可是周斓书和他的同窗年纪都才不过二十,他和那些年轻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就再也不去了。
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又待了两天,就在连呈松不好意思再白吃白住,准备告辞的时候,忽然看到小石头在花园里给丫丫和礼儿兄弟讲课。
小石头讲的认真,丫丫几个小孩听得认真,并未发现周围多了一个饶有兴趣看着几人读书的大人。
小石头今年不过十四岁,小小少年讲起课来却能引经据典,任何一句话都能被他说出一翻道理来。
连呈松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发现他讲的居然没有半点错漏,对这少年更是刮目相看。
在旁听了半晌,连呈松终于听到小石头的话有一处不对,就在他刚刚要站出来指正的时候,就看到丫丫大声将那处指出来。
明明是自己在讲课,却被丫丫找到错处,小石头也不恼,憨笑着抓了抓头,让丫丫接着往下讲,自己则坐到丫丫的位置上认真听讲。
连呈松看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站在前方讲课,只当这是几人在玩过家家。
正要转身离开,连呈松就听到丫丫将小石头说错的那段纠正过来后,继续按照小石头的思路往下讲去,而且那讲课的语气一点都不比小石头差,这不由让他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丫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