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侧首，“你……先去洗洗吧。”
道歉的话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反正他们在一起从来都是糟糕的。就这样吧。
江亦忱一身狼狈，头顶还搞笑地顶着一片青菜叶子，还有些滚烫的油渍顺着额头缓缓流下，冒着热气。
他突然回想起有一次叶璃为了讨好他也亲手给他做了可口的饭菜，可惜自己也像这样全部打碎在地，一口也没吃着。她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可真痛啊。
最后，他苦笑一声：“……璃璃，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佣人重新做，别饿着自己，嗯？”
“江亦忱，我让你先去洗洗！”叶璃不耐道。
这个样子的江亦忱和过去的她一样卑微至极，被打了一巴掌还只能眼巴巴地把另一半脸送上去……这样的他看得人心烦，似乎心里有某处在说他不该是这样的。
男人沉默点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挚爱的女人，然后吩咐佣人在自己下来前重新做好饭菜。
……
再下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后了。
江亦忱穿着白衬衫，头发还微微滴水，周身泛出丝丝古典的麝香味，完全没有之前杂七杂八的味道。想来是他连头发丝都仔仔细细地清洁过了。
“真慢。”叶璃蹙眉，不满道，“你是女人吗？”
趁着这一个小时的空隙，她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不会再轻易失控了。
江亦忱脚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把饭菜端上来。”
“江亦忱，你非要吃这一顿吗？不吃会死吗？”
“璃璃，你有胃病，要按时吃饭。”男人的嗓音虽然温柔至极，却不容拒绝。
叶璃的表情有瞬间僵硬，以前她的确有胃病，不过在法国这几年早就调理好了。那个时候，无论是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已经逝去的人都为她的胃病操碎了心，日日叮嘱她喝下准备好的补品。她一度以为时光会这样一直下去，一直幸福下去。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掩饰似的冷笑一声，“如果我不呢？”
“那就改天再约谈吧。”江亦忱淡淡道。
“你！”
叶璃气笑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吧。”
“……”
说话间，江亦忱已经优雅地坐在了饭桌前，还是刚刚的位置。他一派闲淡，似乎笃定她不会拒绝，心中自嘲：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筹备了许久，又怎么会轻易罢手？
叶璃面色不善，律师上前悄声提醒：“莫小姐，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和他死犟下去。”顿了顿，“控制好情绪，不要被他带着跑。”
情绪？
她缓缓反应过来，面对江亦忱过往她从不会说的话都一一蹦了出来，况且这次谈判她的确又浮躁了。
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她的负面情绪，衬得刚刚一个小时的自我调节跟个笑话似的……算了，这次过后他们就可以天各一方，不必再见了。
叶璃深吸口气，缓了表情，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似的吃了起来。速度之快，引得江亦忱皱眉，拿筷子一下打在她的筷子尖上：“慢点，别囫囵吞枣，吃快了也不好。”
“……你怎么……”这么事儿多！
“嗯？”
“……”行，她忍了。
江亦忱却不甘寂寞：“不要只吃菜，还有肉。”
“……”
“速度再慢点。”
叶璃放下碗，假笑：“江亦忱，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听你的话吃饭，就是真怕了你了？”
可去她的控制好情绪！什么都她来办好谈好，还要律师做什么？
“还是说你觉得一张结婚证能证明什么或者代表什么？别人口口声声山盟海誓还能背着另一半隐瞒出轨互戴绿帽，我们现在不过是有名无实，各玩各的又怎么样？对我们这样的上流社会来说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吧？你那张结婚证留着除了能时不时膈应我和我未来的丈夫一下，又有什么用？”
话落，刚刚还好整以暇的男人瞬间阴沉了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他重重道：“璃璃，不要乱说。”
有那么多保镖在，她能怕吗？叶璃冷嗤一声，“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又刺激他，“我之前说想亲自来结束，抱歉，是我没说对让你误解了。”
一双剪水秋眸泛起丝丝冷光，似寒风过湖：“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来是想亲自画上句号，自我圆满。”
“叶璃！”
“我都说过几遍了，叶璃早就不存在了！只有莫璃。”
莫璃，不离，是元熙对她的期望，却是对江亦忱最刺骨的讽刺。
他攥紧拳头，“不要再激怒我了，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嗯？”
叶璃冷冷看他，“江亦忱，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阴冷，暴戾，贪得无厌又不折手段。之前的温柔也不过是你装出来的吧？野兽就是野兽，骨子里的就是野蛮专横。”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怎么？我的话伤到你脆弱的心灵了？”她不以为然，“你以前不也将我看作下作的女人，心里对我的评价可不会比我刚刚说的好听两分。”
江亦忱的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璃璃，那是过去，我们有误会——”
“那又怎么样？你有想过听我解释吗？”叶璃冷冷道，“对我而言，你和白庭宇没什么区别，一个利用我，一个对我施暴，都是恶心的暴徒。”
她就是故意中伤他！
当然了，白庭宇这个罪魁祸首早晚也跑不了。
话落，江亦忱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唇瓣直接毫无血色……没什么区别的暴徒……吗。
在她心里，他和白庭宇竟是一路货色！身体微微颤栗，下意识后退两步，瞳孔微缩似乎不可置信，眼眸深处却是隐隐的意料之中。
是啊，他和白庭宇能有什么区别？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更加恶劣百倍！何况，别人的陷害和挚爱之人的背叛猜疑，哪一种更痛还需要想吗？
他……
唇瓣微动，却怎么也吐不出话来。
叶璃最后补刀：“愧疚吗？愧疚的话，就签了离婚协议，让大家都好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