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宁闻言没说什么,直接将烟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其实自从沈歆湉怀孕后,他就戒烟了,只是这几天压力太大才没忍住抽几支发泄。
他抹把脸,强打起精神来,“抱歉,又让你们麻烦了。”
胡之宁出生起就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和礼仪,这辈子几乎没有这么糙过。
江亦忱靠坐在沙发上,漆黑的眸子不辨喜怒,须臾,平静道:“说说吧。”
闻言,他也四仰八叉地坐了下来,揉着鼻梁,疲倦道:“打探了些消息,但不多,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话锋一转,“这一招不管真假,那人都赢了一半。”
“多么恶毒的针对,是有多恨伯父?”
江亦忱淡淡道:“除了这些,还发生了什么?”
胡之宁一顿,低低道:“沈氏内部要求伯父停职,让……沈黎继任。”
家族型企业按理说是应该让直系亲属继任的,但湉湉……他就是有心想支持她,也未必行得通。
她对生意根本一窍不通,而且也不愿意。
董事会的人精当然也清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直系女儿和一个才貌兼具的旁系侄女该选谁。
“你很高兴?”
胡之宁一愣,“什么?”
江亦忱表情不变,“沈黎继任你很高兴吧?毕竟是你的老情人。”
话落,他腾地站起来,勃然大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亦忱淡淡冷嗤,“恼羞成怒了?”
胡之宁这才反应过来,回想起他之前“莫名其妙“的敲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颓废地坐下,“我只是……”
沈黎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与记忆,刚刚被人将心里最隐秘的想法揭露,下意识地反驳生气,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哪怕沈黎背叛他在先,但她始终占据了自己整个青春,对于这样一个极其特殊的人,他下不了狠手,甚至默默希望她也能有个好结果。
可这好结果却要踩着湉湉上位……
不过……胡之宁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湉湉有他,而沈黎一无所有。
江亦忱冷冷道:“你们怎么样,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怎么毁掉一个人最有效率吗?”
是的,毁掉。
他不认为沈歆湉那样的人有多强大,更不认为她有脱茧成蝶的潜质。
她比叶璃差了太多,但就一股狠劲儿连沈黎都比不过。
胡之宁皱眉道:“毁掉谁?伯父?”
江亦忱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淡淡道:“信仰崩塌,人也就毁了。”
信仰并非宗教信仰,生而为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任,当所有的东西都崩塌了,人也就变了,那就是毁了。
他声音冰冷,毫不留情面道:“背后的人不折手段,藏好你们的关系。”
胡之宁缓缓握紧拳头,抿唇不语。
正在这时,天不知不觉地亮了。
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缓缓射来,晨光熹微,照亮了世界。
万物复苏,从沉睡中醒来。
房间里,沈歆湉的双眼也照映着晨光,一扫之前的晦气。
她觉得现实真的无法掌控,昨晚还在说想想,今晚却必须下定决定,她开始真的感同身受起当初叶璃的无奈,逼迫自己不折手段向上爬。
或许,她早就知道会这样。
就在昨天突然问起自己是否打算就这么玩儿一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沈歆湉为叶璃揶好被子,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自己则起了床,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拿出电话,“原叔叔。”
父亲的首席秘书,
“沈小姐?”原柏一愣,“你有什么事吗?”
沈歆湉冷静问道:“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他斟酌道:“你是想问……?”
“董事会。”
她父亲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董事会不可能毫无反应。
原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们要求暂时撤销董事长的职务。”
“然后呢?”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与冲动,只剩下一片冷然。
“……他们认为……沈黎小姐会更适合担任。”
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所以他据实禀报。
话落,沈歆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甚至问起公司的舆论。
“公司的员工现在都是怎么想的?”
原柏叹了口气,“大厦将倾。”顿了顿,“但我相信沈氏一定会挺过这道难关的!”
大厦将倾?
她握紧了手机,“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想要挂了电话,原柏却突然道:“今天早上会召开董事会……如果可以,沈小姐也可以参与。”
这个董事会当然是关于沈黎继任的紧急会议,之所以通知沈歆湉,那是因为他了解这个人,根本无心参商,现在又有人站出来收拾烂摊子,肯定巴不得自己又可以逍遥,让她来见证不仅更名正言顺,以后董事长问起来也毫不心虚。
想要唾手可得的高位,原柏双眼泛着贪婪的绿光。
沈黎却嘲讽一笑,那么重要的会议,作为董事长的直系继承人,如果不是她打了这通电话,竟然没有人会想要通知她。
可见,她是有多无关紧要。
“好,”她说,“我会来。”
沈黎出了房间,外面两人也刚好收了话题。
胡之宁上前道:“没睡好?还早,多睡会儿。”
她朝江亦忱微微颔首,才看着他,木然道:“你知道沈氏今早会召开董事会。”
这是陈述句。
胡之宁一顿,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沈歆湉突然勾唇一笑,倾身抱住他,轻轻道:“原叔叔让我去,我答应了,你陪我一起吧?”在他愣怔的目光中,补充道,“我怕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好,所以你陪着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透着浓浓的依赖。
胡之宁不自觉温柔了嗓音,应道:“好,我陪你去。”
她放心似的点点头,对着江亦忱道:“璃璃还在里面睡觉,你可以进去看看。”
闻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歆湉,这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