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叶承宗其实和你长得有些像,是最完美的代替品。
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会照顾我安慰我哄我,而且他还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我真的累了,比起苦等无果的你,选择他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可是我怎么能被背弃我们的誓言……?我们也曾那么甜蜜美好……我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不,当初要不是爸爸扬言要伤害你,我怎么会让你走?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爸爸,我怎么能怪他呢?
我好像谁也怪不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吗?活该被……活该落得现在狼狈的局面。”
叶璃看着这绝望又矛盾的字词和曾经无比熟悉的“愚孝”。
她不是个合格的女儿,竟然不知道母亲心中藏有那么多心事。
“1992年,10月1日,晴。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承宗一放假就从出差的地方赶过来照顾我……
子鸢,对不起。”
日记到此为此。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了,紧接着日记后面又是一叠书信,有云溪的,也有莫子鸢的。
叶璃蹙眉,瞳光深晦,心中思量着为什么这些书信要单独放在最后面?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竭力保持镇定,继续往下翻,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溪儿,我到法国了!
我梦想中的国度,这里很美,但我更想和你一起……”
下面紧接着便是……
叶璃目光一凝,看到:“子鸢,你在法国还安好?看到你平安到达我也就放心了,爸爸这边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的。”
竟然是回信!和之前的字迹一模一样!她目光下移,随即一震:落款的时间竟然是1992年,6月3日!
这意味着,元熙一到法国就寄回了书信,可那本日记上,至始至终母亲都没有等到回信!直到绝望地屈服也不曾等到!
“你在A市过得还好吗?我很想你。近日你亲戚快来了,不要贪凉……”是絮絮叨叨的叮嘱。
“我会照顾好自己。子鸢你才是,不要总是报喜不报忧!我要听真话,你在法国究竟过得怎么样?”
和前面得不到回应的凄凉字语截然相反,之后来回往复几十封信都透着甜蜜,甜蜜得……诡异,简直是两个极端。
看到最后,两人的书信交往越来越稀疏,几乎五封信云溪才会回复一封。
“里面一定有问题……”叶璃不自觉低喃,思索着,“只是,该相信哪一边呢?”
一边地狱,一边天堂。
不。
或者说后者根本像是被编织的梦境,不管有多真实都是假的。
“假的……”
叶璃深吸口吸,合上书信。
是时候,揭晓谜底了。
她起身打开大门,示意斜靠在墙边的男人进来。
“看完了?”
“是的。”
“你觉得哪些才是云溪写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不止是母亲写的咯?”叶璃心中毫不意外。
模仿笔迹而已,太简单了。
在当时的年代,那或者是件很难想到的奇事,搁现在这个脸都能作假的时代,模仿笔迹已经是小儿科了。
元熙笑得豁然:“我聪明的女孩儿,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叶璃看着他,一字一顿,格外认真。
“你不怕我骗你吗?”回视间,他突然道,“毕竟当年的人就只剩下我了,我一张嘴怎么说都行,甚至给你看的东西我也能作假——”
“你没那个必要。”叶璃打断他,“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元熙这次沉默了许久,久到她怀疑这人已经神游太空了,他才缓缓道:“当年你的外公先是设计了那场醉酒,让云溪和……之后以命逼婚。”
那省略的话语两人心知肚明,叶璃忽然感觉有些冷,但也只是一瞬。
“那个傻丫头和你一样‘愚孝’,虽然不至于就范,但我的书信被他拦截,云溪久久收不到回信。加上那个时候木已成舟,为了稳住我,于是他找人模仿云溪的字迹回信给我。”元熙似乎笑了下,极冷,“这一骗,就是七年。”
七年……
叶璃心中震颤,人生又有几个七年?
“而以为背叛了爱人和苦等无果的云溪绝望异常,甚至……”
“小时候佣人总在背后说妈妈精神有问题。”她低低道。
“是的。”元熙道,“助理调查了有关她的所有,查到她曾今差点患上心理障碍,是狼子野心的叶承宗陪在她身边度过的。这一步,走得就是趁火打劫。”
他冷了嗓音,“有几个不会对在自己脆弱时伸出援手的异性更多的好感?呵,叶承宗顺理成章代替了我,然后一步步让云溪沉沦——顶着那样一张脸。我第一次如此讨厌自己的相貌。”
叶璃沉默了。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爱戴的外公。
他造就了这两人长达二十余年的苦痛与折磨,最后棋输一招,终究是看错了叶承宗,让悲剧一场接着一场。
她问道:“你恨外公吗?”
“当然恨。”
元熙敛了眸光,只余冰冷,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恨他吗?”顿了顿,“可我更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怎么会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了?”
“那些对我来说是最刻骨也是最不堪的回忆。所以囡囡,你打算什么时候认我?”
男人上一秒杀气四溢,下一秒笑得无比温柔。
叶璃刚刚酝酿好的情绪硬生生被打断了,无语道:“前后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 他无辜道。
……
当年的事情彻底交代清楚,元熙是其中的受害者,叶璃自觉没什么理由苛责他,之前心里的怨怼也变成了同情。
只是……
她忽然道:“妈妈真的以为我是她和叶承宗的女儿吗?”
叶承宗都能早早知晓的事情,妈妈会不知道吗……?
元熙揉了揉她脑袋,“这个就只有云溪才知道了。”
“囡囡,我们都应该和过去说再见了。”
如果助理在这里一定会腹诽:也不知道前天是谁帕金森综合症一样抱着原件书信和日记哭得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