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王平与那公主订婚的日子了,摄政王的事却远没有那么快便可以解决,景殊索性直接约了慕容安出来,寻求一个两全之法。
素锦给慕容安递的消息,慕容安定了地方,还在菩提山,那菩提寺后他们再次相遇的木棉树下。
景殊到时,慕容安就立在那棵木棉树下,他一身天青色锦袍在这一树火红下却也不显得突兀,更衬得他身形清瘦,平添了几分萧肃。
见她来,慕容安扬起笑,上前从青碧手中接过轮椅。
青碧不放心,还想跟着。
“没事儿,你在这附近注意点就好!”景殊拍拍她的手。
青碧无奈点点头,扯着素锦一起离开了。
慕容安缓缓推着景殊走在另一条山间小道上,沿途是一片片胭脂色的杜鹃花,杜鹃啼血猿哀鸣,他不由想到这句,杜鹃果然唤着他的小七归了啊!
只是景殊却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她只想尽快解决这边的事,回到她该走的路去。
“你早就发现摄政王有问题了么?”她出声问道。
慕容安笑着自嘲道:“对啊,不然我怎么会阻拦王平和上官婉儿的婚事!”
不过他心里默默又说了一句,或许他还是会阻拦,不然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了!
“那如果我帮你解决到摄政王这个麻烦呢?”景殊还是淡淡说道,似是没察觉慕容安的情绪般。
“那如果你解决不了呢?”慕容安反问道。
景殊赞同的点点头:“那你说!”
慕容安轻笑了一声,若是景殊背后长了眼睛,必能发现他此刻笑得像个诡计得逞的狐狸。
“我说的话,那你先去宫中,以你自己做赌注,解决不了你就留下!”
“呵!”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景殊冷笑道,“那如果解决了呢?”
“解决了的话,你就要负责给我皇妹找一门好亲事!”慕容安继续厚着脸皮说道。
景殊眨了眨眼:“怎么说都是你赚了!”
“对啊!”慕容安笑道,“不过你可以说你想要什么奖赏啊!”
只要你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我……”
景殊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肯定没什么想要的!”慕容安笑着插嘴,说完眼神也暗淡了下来,手悄悄抬起来悬在景殊头上,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景殊装作没有察觉,偏头看这毫无变化的山中景色。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
慕容安突然又开了口:“你会跟我回宫么?”
景殊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正想着怎么回答,一支飞箭猛地窜了出来。
慕容安闪身带着她躲过,对方见一击未中,直接现身。
一时间,数十个黑衣人从草丛中现身将二人包围。
同时一声哨响,青碧带着刀疤脸等六人出现。
黑衣人的包围一下子被六人撕开了口子,慕容安趁机带着景殊往林子深处跑去。
黑衣人见二人跑了,为首的立即吩咐四人去追景殊二人。
两方人一对一打了起来,青碧习武时间尚短,勉强与一名黑衣人对打着,就在她要被黑衣人手里的刀砍中时,那刀却被突然击飞了,青碧直接被人揽住,闪身到了一旁。
刀疤脸放开青碧,等她在原地站定后,说了一句话就又与黑衣人厮打了起来。
“乖乖站这儿,不要乱跑!”他说。
青碧又羞又恼的站着没动,看着刀疤脸很快解决掉那个砍她的黑衣人,又转身帮着其他人去了。
那四个黑衣人见自己不敌,脚尖轻点,竟是追着景殊那个方向,去与另外四人汇合去了。
山路石子多,轮椅在上面走着,甚是颠簸,尤其是这种逃亡,更是麻烦。
“慕容安,你自己先跑吧!”景殊扯了扯慕容安衣袖说道,“带着我,我们都会被抓住的!”
慕容安充耳不闻,观察着周围地形,挑着隐蔽的地方推着景殊躲藏。
那四人很快便追了上来,其中一人直接冲着推轮椅的慕容安射了一箭。
慕容安推着轮椅,直着身子,目标很大,就算他尽力躲闪还是一下子被射中了肩膀。
肩膀猛地被刺入了一箭,慕容安疼得闷哼了一声。
“慕容安,扔下我吧!”景殊低吼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你就放心扔下我吧,我一个人还是可以好好的!
慕容安愣了一下,又偏头四处打量着,推着景殊到了一处山石遮挡的下坡处。
“这轮椅平衡性还好吧?”他突然发问,同时直接伸手折断身后的那支箭。
景殊还没来得及回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你……”
慕容安一脚将轮椅踹了下去,轮椅摇摇晃晃的顺着曲折的下坡,伴着一段噼里啪啦的声音,隐没在了杂草里。
景殊看着轮椅就这么被他抛弃,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抱好了!”
话音一落,景殊感觉到整个人一下子失去支撑,腾空起来,惊慌之下,她不由自主的环住了慕容安的脖子。
而后整个人稳稳的落在了他怀里,她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么近没得遮挡,这烧红的小脸完全暴露在慕容安的视野里,慕容安不由低声笑了起来,直笑得景殊整张脸红透了。
景殊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无奈是被这样抱着,她只好扎进了他的怀里。
被她猛地一撞,恰好撞得还是那个受伤的胳膊,慕容安疼得直咧嘴。
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慕容安不敢再耽搁,迈步朝进杂草更密集的丛林。
那四人听见轮椅下坡的声音,又看见了地上轮椅划过的印子,直接朝着下坡方向追了过去。
而后面的那四人却没有前面那四人那么好糊弄。
“这印子太浅了,轮椅上没人!”为首的黑衣人分析道,“往这边追!”
他们朝着慕容安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但青碧六人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们一边躲着青碧等的追杀,一边又得找出慕容安沿路留下的血迹,一时间,并没有追上慕容安和景殊。
“慕容安,你放我下来吧!”景殊看着他们走过的路上沿路流下的血,声音有些颤抖。
慕容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他咬紧的嘴唇还有那苍白的失去了血色的脸展露无遗,他快撑不住了!
景殊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向一个附近树上歇息的鸟儿问路。
鸟儿好心告诉了她周围有一个特别隐蔽的山洞,随后还带着二人过去了。
慕容安强撑着将景殊抱进了山洞,缓缓的揽着她坐下,又用那只稍微干净的衣袖擦干了石头,轻轻地将景殊放了上去,这才一头栽倒了。
“慕容安……慕容安……”景殊红着眼拍了拍慕容安,他却毫无知觉。
景殊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主导着她,她偏头,忍不住落下了泪。
“既然放弃过我一次!”她声音淡淡的,“有一就可以有二的!”
“不可以!”慕容安微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可以!”
“不可以!”
他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还是不断说着“不可以”。
景殊好气又好笑,轻轻打了他一下,随即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从腰间掏出了刀子。
她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她艰难地将慕容安翻了过来,背对着她,手起刀落,直接割开了他的衣服。
山洞里有一条很小的溪水,景殊从他身上撕下一块中衣,爬着去溪水旁沾了水,又爬着回来给他清洗伤口,几个来回之后终于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背部。
她又掏出一个小药瓶,撒了些药粉上去,又倒了点药水在刀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用刀挑出了剩余的箭,割除附近坏掉的肉之后,又换了种药粉,撒上,这才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
等她处理好这些,再稍作歇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这早春夜里本就偏寒,再加上这山洞,既有溪水,便足以说明是打通的,两头的风徐徐吹来,只让景殊冻得浑身发抖。
她体质偏寒,最是怕冷,偏偏白日天气晴好,并没有穿的太厚实,这下只叫苦不迭。偏偏这时慕容安不停喊着热。
景殊解开他包扎处,借着微光勉强查看伤口,看来还是伤口发炎了,这里的环境很难处理好!
她又掏出一颗药给他喂下,这才搬着自己的腿蜷缩起来。
这种环境下,她一个半身瘫痪加他这个发烧昏迷,若是被黑衣人找到了,可该怎么办呢?
她攥了攥手上戴着的手链,这里藏着一颗药,要不要吃呢?吃完凭她的本事,躲那几个人倒是可以,可……
洞外,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景殊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去听。
“大哥,这里好像有个洞诶!”一个黑衣人说道。
为首那人扫了一眼:“先看看再说!”血迹消失在了这附近,若是山洞里有人,还不知道是几人,不好贸然进去。
几人蹲在一旁的草丛里,静静观察着洞口。
一阵沙沙的声音响起,几人精神一震,出来了!
定神一看,却是一只老鼠带着果子跑进了洞里。
最先说话的人刚要说话,为首那人先起了身,悄声跟上了那老鼠。
而后站在洞口旁,望着那老鼠一点点往里爬。
景殊绷紧了神经听着洞外的动静,只要那外面的人一进来她就立刻吃了药。
一只小鼠晃悠着进来,它是来给景殊送果子的。
景殊压低声音吩咐它再出去找几个,小鼠点点头,又爬出了山洞。
“老大,那只老鼠出来了!”
这只小鼠头顶有一撮白毛,故而几人才确定是方才进去的那只。
为首那人又偏头靠在山洞旁听了听:“走吧,看来里面没人!”
几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了,那只白毛小鼠目送着他们远去了,这才回了山洞。
“吱吱吱!”他们走啦,安全啦!
小鼠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显然很是高兴。
景殊这才如释重负,松开了攥紧的手链,瘫倒在了坐着的石头上。
她松开的手掌上,手链的印子,在这惨淡的溪水折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