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如影,千丝万缕地折射在万莲宫的水晶上,而萧逸尘则是又卧在了榻上,许是因为酒后才会反应的原因,此时,萧逸尘的面色多了些排红。
与平日相比,这样的他似乎更加好亲近,看起来也不是当初那般遥不可及,不可接触的模样,然而,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清冷,却又是那样让人心惊胆战。
这样极度反差,却让萧逸尘更有种难以言喻的美,使人神魂颠倒。
看到宫主如此,灵机也不敢多言。他明白,此时宫中心中无非也就是个人一一方景殊。
毕竟,这三王爷刚走,萧逸尘就又将那些画卷垂了下来,将一幅福的画卷都看的仔细,即使他已经将那女子的音容笑貌深刻印在了心房,但还是忍不住再去回忆回想。仿佛,她就是他生存在世上的一切意义。
而此时的萧逸尘,眉眼之间全是清冷。他着实不知道,现如今的他又该如何去做。
与景殊相比,他的安全无关紧要。甚至说,萧逸尘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他的人生,似乎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操纵好了。一直以来,他能够做的便是隐忍,按照他人所期盼的模样向阳生长。唯有遇见了景殊,他才明白,自己不是为了逝去的哥哥萧逸情,更不是为了所谓的皇室名分而存活。
他,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一个人,懂得情感的一个人。而景殊,正是这一切的缘由。景殊,值得他如此做。所以,萧逸尘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现如今,他迷茫的,只是该不该继续帮助景殊。不得不说,三王爷的手段,就连萧逸尘也难以化解,今日他的意思很是明显,若是自己再出手相助,那么,他日后必然针对景殊。
恐怕,此时他连景殊的真实身份也已经摸清了。若是,他知道景殊是战神的后人,也定会想到景殊会找他复仇,这样,景殊再怎样也难逃一死。
如此想来,萧逸尘也如释重负了。其一,他不能因为三王爷的威胁便将景殊弃之不顾,其二,帮助景殊,是他已经答应过景殊的事情,对于她,他从未食言过。
萧逸尘从榻上轻轻起身,目光落在那副景殊身骑大鹏的画卷上。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会面时候,景殊的模样。
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为了景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与此同时,已经下了灵山的三王爷与泽阚则是上了马车。在灵山内的时候,二人说话处处留心,上了马车,才好了一些。
毕竟是在萧逸尘的地盘上,三王爷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会去以身犯险。
“王爷,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泽阚沉声说道。他们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让萧逸尘记住自己的身份。
然而,听了这话的三王爷脸上全然是冷静,根本没有一丝醉意,与在万莲宫的时候判若两人,仿佛方才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不然。萧逸尘这孩子本王看在眼中,平日里虽然是沉默不言,可心中却多的是想法。”三王爷摇了摇头,并未将泽阚的话放在心上。
虽说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让萧逸尘回心转意,可他更明白,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等他,还不如自己先死了这条心。
“这……”泽阚有些犹豫,若是王爷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白费功夫呢。
“这你就不懂了。”三王爷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又是轻微摇了摇头。
泽阚见三王爷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深切明白他的习惯,他也就没有追问了。只是心中却忍不住犯了嘀咕。就算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三王爷身边,但他竟然还是不怎么了解他。
一路上,再也无人多言。三王爷一直低沉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分外柔和。泽阚,则是一直猜测着三王爷的心思,却并没有什么结果。
三王爷摆驾回府,府里的下人们看见王爷回来了都恭恭敬敬地一旁行礼,却见一身白衣飘逸若仙的王爷虽然嘴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凉意,让人不寒而栗,看来王爷今天的心情不是太好。
众人心领神会,都暗自缩小存在感,心里嘱咐自己要谨慎行事。
毕竟所在府中待了许多年的人,对于三王爷的脸色也看的很清楚。
三王爷不顾众人的行礼,白衣一闪而过就进了书房。他坐在窗前,不由出神看向窗外,其实是想起萧逸尘今天的所作所为,心中有些愤懑,这个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即使,这些都是他的意料之中,可心中却还是气愤。三王爷愈发觉得自己沉不住气了,这样的他,似乎已经是脱了控制。
他心中对萧逸尘今日的表现非常不满,于是叫来了手下。这并非泽阚,而是专门管理眼线的人。
“萧逸尘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三王爷低头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皮也没抬地问此时半跪在地上的手下。
“回三王爷,三皇子那边的眼线好像出了点问题。”
说到这,三王爷终于抬起了眼,问道:“问题?”
虽说是密不透风的万莲宫,但按照三王爷的能力,还是能在万莲宫安插入眼线,可萧逸尘必然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如此坐在万莲宫中顶替他哥哥还不被人发现,自然也会有一定的能力。
仇敌太多,许是他也不知道自己除掉的眼线是何人派来的,但是除之,必然是最为正确的做法。
“是的,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自从上一次传回来消息后,那边就没什么动静了,那边的眼线似乎失去了踪迹,现在正在尝试再安排人接替。”
“一群废物。”三王爷长袖一挥,只见那手下就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面如蜡色。他所做的,不过是用内力让那人的身体内的五脏六腑有了些轻微的破损罢了。
“下去吧,把事情做好,看好那萧逸尘那小子,不然……你自己看着办吧!”三王爷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般,甚至,眼中还有一丝悲悯划过,当真是人间活佛一般。
“是,王爷。”手下说完便捂着肚子弯着腰脚步蹒跚的走了出去。
而在那人走后,独自一人待在书房的三王爷褪去刚才的慵懒,脸色有些阴霾起来。心想:好小子,长本事了,翅膀还没有硬就开始想飞了,倒是不自量力的很呀。也不看看要不是我你能活到今天,要知道你的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若想越狱,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方才,三王爷心中还是有个算盘的,但却是越想越气。
三王爷眼神越发凌厉,暗自想到如果萧逸尘他的态度若继续如此,只能不顾及亲情杀了他,到时候就不要怪他不念旧情了。
三王爷那边和萧逸尘暗暗较着劲,这边景殊与慕容安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他们此去是要往那万莲国去。
景殊现下已经知道了萧逸尘他三叔才是害死她父母的幕后黑手,但是她也知道以她如今的能力还没有能和那三王爷抗衡的资本,不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必须要前往万莲国打探一番。
当然,她还要去看看萧逸尘,想及此景殊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慕容安,她知道慕容安对萧逸尘的存在有些耿耿于怀,她也不希望她和慕容安之间的感情有什么隔阂,但是对于萧逸尘的事情上,她是很坚定的。
萧逸尘是逍遥宫的宫主,而景殊是护族者,守卫逍遥宫保护萧逸尘是她的职责所在,况且萧逸尘确实在帮她复仇上做了很多。她不忍心也不会为了慕容安而不理萧逸尘的。
而慕容安在知道景殊的秘密之后也非常的支持她,毕竟他那么爱她,又怎么忍心限制她的自由。而且如果真如景殊所说,这万莲国三王爷野心确实不小,竟然还想打临渊的主意,他倒是要会会他。
这次去万莲国,又将是一场什么样的腥风血雨,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景殊和慕容安都不得而知。
接连赶了一天的路,几人也有些疲倦了,且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西落,慕容安便安排众人在最近的客栈落了脚。
“呦,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刚一进门,见几人穿着打扮,像是有身份的人,这店小二就屁颠屁颠的招呼起来。
小圆子上前要了几间上房,随后就跟着自家主子们上了楼。
在小二的引领下,景殊和慕容安进了一个房间,慕容安环顾了一下,还算干净。
“殊儿,累不累,饿不饿?”看着景殊疲惫的神色,慕容安心疼的问道。
“是有点饿了呢!那我去找点吃的,顺便打探一下附近情况。”景殊随口应道,也觉着这几日一直都是除了客栈便是赶路,有些无聊,心中不乏想到出去转转。
“叫小圆子去就行了,哪能让我的殊儿累着。”然而,好不容易与景殊重归于好的慕容安,又怎么愿意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呢。毕竟是好久没有叙叙旧了,和她憋着生闷气,气的也不过就是慕容安自己了。
说着拉过仍站在那里的景殊,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景殊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让慕容安疲惫的心能瞬间平静下来。
贪婪的闻着爱人身上的味道,感觉多么美好啊,慕容安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互相抱着那该多幸福。虽说,他是一国之帝,但在景殊身边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相当一个平常人家的丈夫,白日农耕,夜里与妻子闲谈。
然而,“咕噜~”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景殊肚子里发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慕容安,见慕容安也看着自己,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小圆子。”慕容安知道景殊是饿坏了,路上干粮她也没怎么吃。于是叫来小圆子安排点些吃食。
而慕容安却仍旧抱着景殊,待小圆子走后,他更是把整个人都埋进了景殊怀里,景殊在几次推也推不开的情况下也就由着他了。感受慕容安的鼻息与心跳,也是景殊享受的事情之一。
二人互相依偎,夜中的身影在房间内拉的老长。
月光照进房间,氛围更加温馨,除了正在跑神思考着什么的景殊,确实有些煞风景。
“你看月快圆了,中秋快要到了。”景殊看向朦胧的月色,忽而说道。她自幼便喜欢观察晚上的夜空,那样的浩瀚渺茫,让她有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不大好用言语描述,可却能在心中荡漾许久,在往后的日子中回想起来,全是温馨。
“所以呢?”慕容安听了景殊的话,嗅了嗅她的发香,但是却不太明白景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总觉得有些什么。”景殊皱了皱眉头,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乖,不要想太多,待会呢,就好好吃饱,然后洗漱休息。”慕容安也难得懂得景殊的小情绪,只能如此劝慰着她。
慕容安亲了亲景殊的额头,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敲门了。
“请进。”
想是饭到了,景殊赶紧应道。
一边慕容安看着自家小女人可爱的模样,哈哈笑了两人,不过倒是招了美人瞪了两眼。
两人简单的吃了饭,小二倒是周到,还给送了洗澡水。慕容安让景殊先洗,不过悲催的是等他洗好出来,见景殊已经睡着了。
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慕容安眼中含着笑意,温柔的注视着床榻上熟睡的人,而后轻轻靠近她的身边,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轻柔的吻,而后,躺在她的身边,那种满足感,仿佛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翌日清晨,万莲宫中早就已经忙碌起来,所有的下人都在鸡鸣时分起床,开始一日的工作。毕竟是如此庞大的宫殿,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极好的,也值得他们如此付出。
而萧逸尘也早就已经起床,此时已经在用早膳了。在此之前,他已经练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剑。
年纪轻轻,武功超群,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他的默默付出。苦练出真艺,萧逸尘自小便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今日结束的时间却是比平日中都早了许多。
昨日夜里,萧逸尘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首先是担心景殊,而后,是自己的父皇。不是他薄情,而是在这皇宫之中,就算是亲如父子,也会因为种种权利的纷争变得勾心斗角。
但幼时,萧逸尘却是最得万莲皇帝喜爱的皇子,就算日后如何,那份感情与回忆却一直埋藏在萧逸尘心底。
现如今,万莲皇帝的身子骨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萧逸尘着实担心,有些食不知味了。
思及此,萧逸尘将手中的碗筷放下,也没有回头,声音淡然的说道,“灵机,备轿,等会去一趟宫中。”
说罢,萧逸尘便已经起身了,转而任由媚珂为自己收拾衣着。媚珂虽是每日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但每天也都在期待着如此。毕竟,她能与萧逸尘如此亲密的机会并不多。
那一缕白色,在旁人眼中是高贵,不可接触,可在媚珂的眼中,却是她的全部希望与光明。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媚珂的眼睛流连忘返的在萧逸尘身上打量了许久,手指还附在刚为他系好白玉腰带的腰际间,直到萧逸尘察觉到了不对,转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时候,她才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身上移开。
“好了。”媚珂没有多言,而是退了一步,平日里刚毅坚定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萧逸尘看见了,也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于媚珂的心思,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也难以做出什么改变。灵机与媚珂都是从小跟随在萧逸尘身边的人,从皇宫中再到万莲宫。不夸张的说,他们甚至比自己的亲人和他呆的时间都长。
所以,萧逸尘就算是心中有些别扭,也难以改变现状,只能当作不知道,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便好。
“嗯。”听到媚珂的话,萧逸尘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随意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便往宫殿门口的方向而去了,媚珂与灵机紧随其后。
还是那席白衣,在灵山山顶上竟是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他就要乘着仙鹤而去了。而这席白衣,更是印证了萧逸尘在万莲皇帝心中的重要。
这能够在皇宫之中穿着白色衣服的,都是得了皇上的特许。本来,按照规定,在宫中不得穿着白色,免得冲撞了龙意,而萧逸尘的喜好,皇帝却一直是尊重的。
一阵微风飘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萧逸尘等人便已经运着轻功到了灵山的山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