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筱希是不清楚自己倒霉的命运要维持多久,不过如今她却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跟葛衣修会在穿过光门后就见到腐花鹿不是巧合,因为他们很快发现他们的第一道关卡的任务其实和腐花鹿有关──
一只、两只、三只……从躲过第一只腐花鹿的攻击开始,他们在找寻关卡提示的途中不知遇到几波腐花鹿,其中,有单独一只行动的,也有三五只一家出游的。
这段期间,小心观察丛林环境动静的葛衣修只要一发现腐花鹿的踪影,他便会带着卢筱希提早一步躲起来,等待行动快如风的腐花鹿离开,但更多的是,他们遭遇到和一开始穿过光门所面临的相似险境。
幸好,腐花鹿一族虽说是远视,葛衣修的超人视力也不遑多让,因为大多时候他总能先知先觉的避开腐花鹿对他们率先发动的空气波攻击,同时带她藏起来。
即使有几回没能事先察觉异样,当危险临头,当她还处于状况外,葛衣修依然可以反应迅速的带着她逃开致命的那一瞬间,令原本被葛衣修威胁,不能在第一时间弃权,因而不知在心底咒骂了他多少句的卢筱希,在经历这些事之后,就算她内心深处依旧想弃权想得要命,她仍不得不以崇拜的目光盯着他,只差没有双眼放光,夸张的对他大喊:
偶像!
不提卢筱希内心情绪的转换,从他们穿过光门至今,这一路上,他们遇见的腐花鹿数量之多让他们不禁有种错觉,他们如今来到的丛林其实是腐花鹿生长的家园,不然丛林中明明有其他动物的叫声,他们怎么都遇不到除了腐花鹿之外的动物?
加上每一关卡所谓的「提示」,并非是清楚点出这一关卡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只有靠参赛者自行从关卡内容中找出异样之处,以智能判断出关卡任务,然后着手完成。
虽说完成关卡任务并没时间限制,但从第一关到第五关所花费的时间是计入最终评分标准的,因此,在察觉腐花鹿的数量过多,而且据他们所知,腐花鹿一族主要分成单身和小家庭为行动单位,另外,在同一个地方,也就是牠们觅食的范围,最多不会超过十单位在其中生活,现今,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已然超出正常,他们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关卡的任务目标锁定在腐花鹿上。
目标锁定,两人接下来讨论的就是他们要怎样透过腐花鹿完成这一关卡任务──
首先提出意见的是一直没有丝毫贡献的卢筱希。
根据她脑中记忆的魔药学编辑教科数据,被归类为低危险性,实用性只有一星的腐花鹿体内有一个蓝色的「蜜水囊」,它是制作「全净香素」药剂的主要材料──魔药学的「教科书」中把所有材料分门别类,其中每样材料的下方都会附上两点附注:一是低、中、高、超四项综合一切因素的危险性指标;二是无到十二星级的实用性指标。
由于全净香素药剂主要效果是让服用者从体内至体外散发出使人容易亲近的清香,同时也能间接调理身体,只是成效不大,遂站在魔药学的角度来看,连辅助药剂都算不上的全净香素作用不大,制作此药剂的主材料来源,也就是腐花鹿的实用性才会被标示为一星。
不过不管腐花鹿在魔药学材料中的实用性是被标为几星级,重要的是,腐花鹿体内的蜜水囊是否会是通过这一关卡任务的关键物品。
而除了卢筱希的意见,另外,瞄了一眼脸上表情宛如像个献宝的小孩,等着大人称赞的卢筱希,葛衣修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只是那抹笑过没一会儿就已敛下,之后,他跟着提出一点:
其实很少人知道,腐花鹿头上的兔子耳朵是制造魔法衣袍最适用,也是能让储存在衣袍上的魔法能量流通起来最无障碍的「线」,不过那只有在腐花鹿伸长牠头上兔子耳朵卷起尸体的那一瞬间杀死腐花鹿,剪下的兔子耳朵才有用,而且要把取下的兔子耳朵抽取成丝线是要有特殊的技巧的,这一技巧更是只掌握在远古遗族,匠神一族的手中。
因此,从古至今,由匠神一族出售的魔法衣袍理所当然成为众人眼中第一流质量,即使有其他人想要模仿,即使真的被他们知道匠神一族选取的材料,知道特殊技巧的运用法门,问题是,少掉匠神一族独有的远古血脉,一切打探、一切研究都成为空谈。
葛衣修会知道这事,也是因为至善一族跟匠神一族同属于远古遗族,两族交好由来已久,这点不算秘密的秘密,他才会一清二楚──除此,对人类而言,肉质腥臭,血液更带着点腐味的腐花鹿的其他部位全然无用。
换言之,他们这一关卡的任务不是要取得蜜水囊,就是要取得腐花鹿头上的兔子耳朵。
想取得蜜水囊比较简单,他们只要直接杀死腐花鹿,从尸体中挖出来即可;而要想取得对匠神一族有用的兔子耳朵,则需要找到腐花鹿爱吃的「食物」勾引牠动作,同时布置陷阱,才有可能成功。
由于腐花鹿也吃同类的尸体,加上他们从进丛林后根本遇不到腐花鹿之外的动物,所以这个诱饵理所当然得由腐花鹿自身来扮演,简单来说,不管是要取得蜜水囊还是牠头上的兔子耳朵,他们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杀死一只腐花鹿,后续动作才能接着进行。
腐花鹿的攻击只有一种,就是发出空气波压扁牠相中的猎物,而且腐花鹿每一次进击都得间隔两秒,换句话说,只要能躲过腐花鹿的第一波攻势,那么,其小命有百分之九十八能保住,问题是,要想反击,就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腐花鹿的速度太快,遂要想杀死身体强度不高的腐花鹿,一是动作比牠快,二则是得想办法破坏牠如风、如电的速度。
有了想法,接下来当然是行动啰。
不说自保能力不足的卢筱希,葛衣修拥有的本领是使电异能,只要他们能制造一个让速度飞快的腐花鹿易踏入的陷阱,让腐花鹿能有一瞬间不能动弹,再使其受到葛衣修的电流攻击,麻痹身体,那么,他们将有很高的成功性杀死一只腐花鹿……
只是计划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腐花鹿带来的死亡阴影下,甚至有过几次死里逃生经验的卢筱希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有葛衣修在,光凭第一阶段的魔影御技巧、光凭珠灵护,她都不知死了几回,遂人已经打起十二万分注意的她也不会装行或是自己擅自行动,径自乖乖的跟在葛衣修身边,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问题是,有诚意,没有配合的实力,等于没用。
知道在这一丛林环境中腐花鹿的数量很多,所以葛衣修决定来个最简单的「守株待兔」!
他选了一个左右两边密布灌木和参天大树的位置,换言之,腐花鹿能出现的地方唯有前后两方,他们预计设置的陷阱当然就放在这两条路面上。结果当卢筱希被葛衣修打发去后边的地面挖拳头大小的洞时,认真挖洞的她竟毫无察觉她的前方出现了一只腐花鹿,而且那只大老远便瞧见她的腐花鹿已无声无息的发动空气波攻击,要不是葛衣修挖陷阱的工作一完成,人就想着要去检查卢筱希的挖洞成果,及时察觉异状,一把揽住她,用尽全力远远滚至左边的灌木丛中,卢筱希早被压成肉泥了。
陷阱成了一个深坑,万幸,葛衣修反应够快,两人并没被紧跟着出现在深坑边缘的腐花鹿看见,逃过一劫,之后,望着一片狼藉的陷阱地点,他们决定换个类似的地方,再来一次。
这回葛衣修直接让被他骂完后,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神情还带着些许余悸的卢筱希待在一旁的大树上,只要她乖乖不动就好,而无规则散落的坑洞陷阱则由他自己一手包办。不知是不是少了卢筱希这一包袱,这回陷阱很顺利的挖好,并藉由落叶和少许沙子掩盖住,现在葛衣修只要跟着藏起来,等着腐花鹿自动上门就行了。
结果他才闪身躲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原本好好待在树上的卢筱希竟莫名的把一条树藤当成蛇,甚至被「蛇」给吓得从树上跌下来,人跌下树就算了,偏偏她的尖叫同时响彻云霄,害得一只正朝他们方向前进,没有发现他们存在的腐花鹿受惊,第一时间对准尖叫位置放出空气波攻击。
见状,葛衣修当然再也躲不下去,他唯有黑着一张脸以最快的速度,以一旁的树干为踏板,借力跃至半空,伸手接住一边掉落、一边双手胡乱挥动兼之拚命大叫的卢筱希,然后毫不停留的跳离被空气波笼罩的攻击范围,借着两旁密布的灌木丛,迅速消失在腐花鹿的视线之中。
当然,期间为了不引起飞奔前往坑洞处的腐花鹿的注意,葛衣修没忘了摀住还未从惊吓状态回神的卢筱希的嘴,他的手却因此被一心尖叫的卢筱希给咬了一口,吃痛下,丝丝电流下意识出现在他指尖,而那蓝色电芒随时有可能落在状况外的某人身上。
幸好,或许是经过咬手这一事,也或许是之前有过好几次危险关头,但因为有葛衣修在,她总能转危为安,所以在情绪发泄过后,意识到情况有异的卢筱希很快找回理智,找回冷静。当她转头迎上葛衣修不满的眼神,内心深处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依赖的她好似能从他发火眼中读出他要表达的意思,她瞬间闭嘴,同时奉上一抹讨好的笑。
偶像,看,我很乖的。
等危机解除,等葛衣修事后从卢筱希口中得知她会从树上跌落的真相,不出意料的,她又被葛衣修骂了,而且是被狂骂一通,要不是她是个女生,她怀疑,气炸的葛衣修会不会当场送她一道强力电流,让她再也无法扯他后腿……
想到此,她身体情不自禁的抖了下,在未来很可能被某人电焦,以及现在小命可能不保的两种命运下,在校内竞赛结束前,事实上,她根本没有选择,她只能坚定的抱紧某人大腿,不被甩下。
不过这回她会把计划搞砸,脸色至今还白苍苍一片的卢筱希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因为一开始她人是被葛衣修给带上树的,而且那树高足有五、六米高,要不是竞赛一开始她就成了他的累赘,要不是他脸色难看归难看,仍不会对她见死不救,她也不会在面对葛衣修时有种心虚,很对不起他的感觉,遂为了不再增加他的负担,她才会默默听他安排。
就算她没有惧高症,问题是,她自己一人待在这么高的树上,四周环境又不是那么安全,她不怕才有鬼……是,她知道从他们来到这片丛林,即使丛林环境很明显的有其他动物叫声,但他们唯一遇见的生物只有腐花鹿一族,不过,要是有个万一呢?要是这个万一刚巧在此时出现呢?
卢筱希很不愿多想,偏偏在目前环境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葛衣修一不在她身边,一堆胡思乱想瞬间占据她整个脑海,赶都赶不走。
为此,她紧张到胸口心脏是破百的急促狂飙,想低下头看看某人,结果这一望,反倒让自己头晕眼花,害得她只能紧紧抱住枝干,就怕她一不小心脚软,掉了下去。
等她感到好一些,她这下不敢再低下头看地面景象,她也无法把脑中那堆有的没的驱赶出去,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吓自己的情形越来越严重,她决定找点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例如研究这棵她叫不出名字,葛衣修确定非妖化植物,却不像是地球土生土长的参天大树的树干纹路,而就在这时,她耳边隐约听见有东西在树上摩擦的怪声,她手又无意摸到一条滑滑的,凉凉的东西……
蛇!
突然窜进脑海的念头,令被吓到的她下意识远离她摸到东西的位置,而当后退的她终于看清她摸的是什么后,她人已经退到原本她待的粗壮枝干的末端,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树枝断裂,她人跟着往下掉。
所以说,她会反射性的放声尖叫真的不是故意的!
毕竟她除了两样用处其实不大的防御手段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人还无预警的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掉,要是摔实了,她就成了一滩肉泥,连她放在口袋,放在特制香囊袋中的女巫蛋也难以幸免,怕,理所当然成为她脑中,她心中唯一的情绪──面对这一情形,你说,有哪个普通人能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一声不吭?
在被骂时,低着头,看似乖乖听训的卢筱希其实是很想这样回问,事实上,这番话也已在她喉咙之中打转,但当她抬头,嘴巴微张的她同时瞄见葛衣修那张带着阴沉的清秀脸蛋,迅速重新低下头的她想,为了之后不要被丢下,她还是不要多说话的好。
骂完了,就算他胸口火气依旧未消,继续骂人对事情也于事无补,遂葛衣修决定跳过追究,紧接着换个位置,进行第三次的陷阱计划,而这次葛衣修不敢再把卢筱希放在他双眼看不到的地方,就怕她又搞出什么会使他抓狂的意外来,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说话、不要乱动,静静跟在他身后。
当陷阱挖好,当他们藏在灌木丛之后,然后顺利的等来腐花鹿时,葛衣修睨着身旁真的乖乖闭上嘴的卢筱希,他内心忍不住松了口气,而且很幸运的是,这次朝他们位置奔来的腐花鹿的鹿蹄没有出任何意外的陷进葛衣修事前挖的坑洞,由于腐花鹿的速度太快,这一卡住,牠整个身体前倾,这一瞬间,他们似乎能听到清脆的骨折声传进耳朵──机不可失,眸中锐利光芒一闪,葛衣修第一时间从藏身位置窜出,一股跳动的蓝芒瞬间对准腐花鹿心脏位置,以最大力度射出……
成功了!
当腐花鹿倒地,身体还不断抽搐着,显然牠的心脏确实被电流麻痹,不可能爬起来逃走之际,葛衣修心中不由得闪过这一念头,结果残酷的事实马上呈现在他眼前──
「小心。」
卢筱希突来的警告和她欲扑倒他的动作,马上让只差一步就能杀死身体还在抽搐的腐花鹿的葛衣修心生警觉,他果断放弃杀死腐花鹿的诱惑,转而接住卢筱希的身体,以身体能承受的极限,用力滚至他处,而这瞬间,他也很快了解卢筱希慌张的行为从何而来,因为除了地上那只半死不活的腐花鹿,不知何时远方又窜出一只腐花鹿,并且对着他们发出攻击。
没想到他会被卢筱希救了一次!
第一时间掌握所有情况的葛衣修一意识到这点,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怪,所以当他们趁着两秒空隙逃出生天,期间,葛衣修都不发一语,闷头走路,让难得有贡献的卢筱希也跟着不敢随意开口,毕竟说她救他,但事实上,真正救人的还是属瞬间反应过来的葛衣修,因此……而他们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下开始了后续的陷阱计划。
第四次,挖好的陷阱诱捕到了一只贪玩的小腐花鹿,不过这回葛衣修并未激动的走出藏身地,他反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来确定现场状况,所以当随之而来的腐花鹿爸妈出现,才刚探出头来的他们唯一的反应就是再藏起来,然后偷偷摸摸的换位置躲好。
毕竟前头所说的百分之九十八的保命机率是单指遇上一只腐花鹿的情形,假使遇见一只以上的腐花鹿,那么保住小命的机率当然得往下修正,更别说,不论是腿骨折的小腐花鹿,还是那两只姗姗来迟的腐花鹿爸妈可是都还未发出攻击过。
第五次,坑洞陷阱压根没出现作用,躲起来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特别强壮的腐花鹿疾如风的消失在他们眼前。
第六次,躲起来的他们等来一只好似喝醉酒的腐花鹿,然后他们傻眼的看着那只醉酒腐花鹿完全避过他们事前挖的陷阱,扬长而去……
国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他们则连续失败了十二次,失败的原因什么都有,直到第十三次方才成功,幸好,当他们从杀死的腐花鹿体内取出蜜水囊,关卡任务就已完成,不然他们真的会怀疑他们自踏入光门后是否便被衰神缠上,要不,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遭遇都会被他们碰上!
「原来我还满强的啊……」
竞赛是一关一关的过,每关内容都不同,期间他们也曾遇到其他参赛者,而且数量不只一组,彼此厮杀的程度比单单猎捕魔兽要来得惨烈、要来得卑鄙,因此,即使她大都是借着葛衣修的帮助,甚至把有限制使用次数的珠灵护都用废了,才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卢筱希仍忍不住生出此一感叹。
回想起这几关的经历,回想起她拚命压榨精神力,拚命施放魔影御的吃奶劲,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上魔药学课时,她时常都被堂泽光老师逼到极限,而魔药学同样会对她的小命产生危害,所以她已经有些习惯这种逼迫的节奏,不知不觉间抗压性大增。
就算葛衣修在命令她时,总是很不客气,当她做得不好,或是搞砸了事情,葛衣修一张嘴更是不留情的狂骂,不过这些在他行动间会最大限度确保她的安全下,她全咬牙忍下,不回嘴,并仔细记下葛衣修揪出的所有缺点,以求下一回葛衣修又派同样工作给她时,她能完成得比前一次要好,毕竟这关系着她的小命,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会有万一,她也不愿从头到尾都属于「包袱」一类,更重要的一点是,相对于宛如被魔鬼附身的堂泽光老师,葛衣修反而算是温和一派,所以……
「是那些人太弱,妳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当然得意,因为这表示我已经不是学校最差的人。」卢筱希丝毫不因葛衣修的语气而影响到自身的好心情。
「就算不是最差,也是差。」
「葛衣修,你不打击我是不行吗?我可是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尊才不能弃权的耶。」
闻言,葛衣修连理都不理她。
「葛衣修……」
「闭嘴。」
他叫她闭嘴不是第一次,就算他有时叫她闭嘴根本不是因为他察觉有状况,但卢筱希没胆量赌,即使他们现在所处的关卡明显跟争斗、跟危险无关,她依然不愿过多惹火某人,更别说此时葛衣修正在破解第四关,所以她马上把她还想说的话全吞进肚子中,乖乖闭上嘴巴。
等通过第四关的脑筋急转弯,来到第五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片车水马龙,而且对卢筱希来说更是一片熟悉至极的景象。
「不会吧,这里不是我家前面那条路吗……」
愣了一下,瞪大双眼的卢筱希忍不住在原地转一圈,她还贴在一旁超商的透明玻璃处往里看清熟悉店员的面孔,她甚至对着停在路边的眼熟车子东摸摸、西碰碰,发现她的确没看错,他们此时来到的第五关真的是她住家四周的环境,是她过去每天都会经过的景象,尤其当结束观察的她看见走在路上的行人不时对着她的异样举动指指点点之际,更为「这世界」增添一丝真实性,好似他们真的来到她家附近。
「有什么不同?」
「啊?」
正处于意外惊喜中的卢筱希乍听到这一问话,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葛衣修要问的是什么。
「这里不是地球。」
「对喔,这里不是真的我住的地方……葛衣修,对不起,我不小心忘记了。」被瞪了,卢筱希也知道她错了,所以她很干脆的开口道歉。
「……有什么不同?」
从跟卢筱希组队参加校内竞赛开始,葛衣修不知被她气了多少次,闻言,他脸色黑了一半,不过他也知道骂她没啥用,沉默了下,他带点些许不爽的重复问道。
「啊……喔,不同,有什么不同啊,我看一下喔……」
突来的问号令刚回神,反应慢半拍的卢筱希差点又要回以疑惑语气,幸好,她很快察觉某人脸色不对,及时反应过来,然后人更是开始东张西望,就是不敢多瞄葛衣修一眼。
只是她看半天,只觉得她眼睛扫过的每一处景象跟她脑中印象全然一样,同样的超商店员、同样被贴满广告单的电线杆、同样的大楼守卫、同样的铁皮屋餐厅……
「不同,呃,好像没什么不同耶。」
葛衣修在成为圣洛亚各的学生后,也曾去逛过地球街道,因而在一进入第五关,他就没停止观察四周环境,不过他并没发现不对,只是既然第五关呈现的环境是卢筱希从小到大居住所在,那么,她肯定比他熟悉一切,遂他才会一直询问她的意见,不过既然卢筱希也没察觉异样,他当下有了决断。
「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带路。」
「嗯。」
「葛衣修,你知道吗,这家面包店的蛋糕看起来漂亮归漂亮,但吃起来都硬硬的,好像放了好几天,一点都不好吃,偏偏又贵得要命。」
「葛衣修,这家的鸡排很好吃喔,而且现在正在做特价耶,我们买来吃……不吃就不吃,你瞪我干嘛。」
「葛衣修,这家饮料店的奶茶我很喜欢说。」
「葛衣修,这家店卖的水果很甜……」
一路上,走在前头的卢筱希像是一个尽责的导游,叽叽喳喳的替葛衣修介绍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圈,不过葛衣修显然对这些芝麻绿豆大的生活琐事没兴趣,他一双隐含锐利的眼睛自顾自的扫射着经过的一切,不论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四处可见的街道摊贩,还是路上经过的行人……全是他观察的目标,问题是,至今他仍未发现不对,反而是卢筱希愉悦的介绍声音令他忍不住生出一丝烦躁,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卢筱希。」
「有。」
「我现在需要的是异常,是过关任务,懂吗?」
「知道了啦!」见葛衣修生气,卢筱希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显然太乐了点,她抓了抓头,想要收起乍回熟悉环境的好心情,只是过不到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道:「葛衣修,从这条路弯进去就到我家了,去我家看看吧。」
「卢筱希,妳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闻言,葛衣修突然有股暴走的冲动。
「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在第五关卡中,只是既然要找异常的地方,我家也是需要看的,不是吗?」不过这时的卢筱希也有话说。
「走。」这话她说得其实也对,所以葛衣修很快把怒气压下,淡淡出声。
「我带路。」
获得葛衣修的同意,即使他脸上表情不好看,卢筱希依然显得很高兴,她带着他很快走到她家大门,并极其自然的从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门进去。
「哇,连家里摆设也一模一样耶,就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叔叔……」正说着,卢筱希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她便开始逛起自己的家,客厅、厨房、浴室、房间……每一个角落她都抱着极大的兴致去看、去摸,即使内心中对家里少了叔叔一人感到些许可惜,她依然抱着愉快的心情乱晃,而就在这时,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咦,这是什么?」
当她因好奇而伸出的手一碰到像是挂轴,又像是直接画在房门上的「水墨画」时,一股漩涡乍现,在不发出任何声息下,脸色布满惊骇的她已经抽不了手,整个人更是被吸了进去。
「卢筱希──」
即使葛衣修在听见她惊呼之时已经挪动脚步走向她,即使他在察觉异状时已经加快速度冲向她,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卢筱希没入「水墨画」,就此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