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八日,礼拜日,晚上八点二十分。
每个礼拜都有一次的礼拜天,其立意本应是在忙碌的几天过后,得以稍微歇缓的日子,简单的说就是假日。
但对于一个在两天就要面临大考的考生而言,「假日」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为了对付接下来的大考,为了自己的未来,小萤只得乖乖的坐在补习班教室里自习。
明明就是「补习班」,为什么我还要花钱来这里自习?要自习的话,倒不如待在家里读书就好了,而且还坐到靠窗最烂的这个位置,每次要出去还得从桌子跟别人的空隙挤出去,请他们挪一下还会不甩你,什么跟什么啊?唉……
她一边抱怨,手一边翻了几页书,看了看参考书的页码,又看了看窗外,最后干脆不耐烦的趴到桌上,把玩着自己的橡皮擦,心中烦躁,根本就连一个字都没读下去。
说到小萤为何会感到烦躁,这时间就得稍微的往前提一点。
时间是前天,礼拜五发生的事,那时的她正好捧着便当去顶楼,打算一边吃,边试着行不行从萧奕的口中套出什么。
结果却发现萧奕有点不一样,他竟然把书拿来当配菜!当然不是指拿来吃,而是趁着吃饭时读着教科书。
虽然只跟萧奕在屋顶吃过两次便当,但也从没看过萧奕这么做,所以,她问了萧奕为什么会边吃饭边看书,萧奕则不耐烦的把书丢到一旁,没有告诉她理由,反而跟她说最近不会有任务,就连弒妖者那些人也不会来烦他们。
至于为什么?萧奕说是弒妖者内部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不会有多余的人手来烦她们,因此要她好好的准备大考,他自己也要准备。
弒妖者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萧奕也不说,只说明最近不会有任务也不需要顾忌弒妖者那方面,至于为什么没有任务这点,萧奕是这么说的。
「这里毕竟是间学校,有好的升学率才会有多一点的肥羊,说错了,是学生,所以有好升学率是必要的,这样才能骗……不对,唬……也不对,这样才能多招一点学生进来,赚一笔钱,所以那老头这几天不打算给我任务,叫我好好读书。」
这句话里混了一些奇怪的词,小萤不认为是校长说的,但如果这从萧奕口中吐出,她会相信这就是萧奕对大考及招生的真实想法,不过这也是萧奕难得会把书带着看的原因吧。
总结以上,这也是小萤会感到烦燥的原因,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结果却得因为大考而暂时终止,这要叫她如何抑制心中的好奇心啊!
「唉……」
又叹了第二口气,小萤才把头抬起来,书是怎么也念不下了,只好看看窗外那车水马龙的街景来排除无聊感,由于小萤所在的补习班是在七楼,只要一望出去,街上许多景象是看的清清楚楚。
喔?那里有人搭讪失败了还被女人打了一拳。
那里有个醉汉跌跌撞撞的走路差点撞到人。
啊,那台摩托车闯红灯。
咦?那是……?
就在无聊随便瞄瞄街上百景时,小萤发现比较遥远的街道好像怪怪的,在街道最尽头的地方,一点灯光都没有,完全漆黑,小萤为了看清楚一点,把头挪的更靠近窗户。
是停电吗?
小萤很快的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停电的话,应该只有建筑物会没有光亮,汽车、摩托车之类的还是会有灯光,而且某些建筑物应该会马上启动备用电源,可是她看到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远方的街道是整个漆黑的,没有任何光源。
而且仔细一看,黑暗有逐渐扩张的趋向,并不是以圆形来扩张,而是以带状,正确来说是沿着这条街在扩张,宛如一只吞食光明的大蛇,逐渐的把街道上的光源给吃掉。
黑暗扩张的速度非常快,很快的就离小萤的补习班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一下子、一瞬间,黑暗通过了小萤眼前,整个补习班陷入黑暗。
「怎么了?痛!撞到桌角了!」
「耶?停电?」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手机怎么不能用了!」
「不会吧!这样就不能看书了啦!」
「我的电子表也没法用耶!」
「补习班里有蜡烛吗?」
「嘿嘿!还好我有带着打火机。」
就在补习班内部因停电一片混乱,有人撞到桌椅,有人找东西照明,有的人趁机揩油,不过这时小萤还是直直的盯着街道上看。
她看见了!刚刚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从街道奔驰而过,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她确实有看到,但那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她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把电灯给弄熄、吞噬掉光明的就是刚才奔驰过去的东西,那东西很有可能是……
妖怪!
小萤下了这个结论。
「同学不要慌张,我们刚刚有让人去处理,不知道是整条街都断电还是短路,怎么试都没有电,所以今天的课是没法继续下去了,请同学遵守秩序,慢慢的下楼梯,离开补习班。」
过了一会才有人拿着蜡烛来处理现况,补习班里的学生才慌慌张张又慢吞吞的从补习班教室离开。
要是有人这时候朝小萤的方向看去,就会发现小萤不但没有慌张的样子,甚至双眼放光,兴奋的看着窗外,还好她坐的位置比较角落,所以没人注意到,不然这种时候还露出这种表情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她有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在发生这些事的时候,距离东亚遥远一端的欧洲仍是太阳高挂的时间,在欧洲某个半岛上的建筑物里,有十四个人正围着一张圆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其中的十二个人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都穿着红色的僧侣服。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们都是在西方跟宗教有关,且名声显赫的人物,如果他们愿意,只要一句话,就会造成西方世界极大影响,而这样的一群人在这里聚会,竟然没有任何新闻报导出来,令人质疑这个会议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招呼,没有问候,很快的每个人都就座,表情严肃的看着其中一个老人,老人被那么多只眼睛盯着却一点也看不出紧张的感觉,反而是面带微笑的环视了圆桌旁的人,
「这次紧急召集各位干部,主要是东亚那里发生了一点事,我们一直关注的目标跟『弒妖者』有所接触,就跟我们预定计划一样。」老人旁的一个中年人发言。
这个中年人留着落腮胡,两只眼睛几乎快瞇成一条线,表情严肃的说着这件事。
「看样子,我们的『协助者』做的还不错啊。」围在桌子旁一名带着眼镜的老年人说。
「那么,计划是否要照预定的进行下一步?」另一名光头、外表粗犷的中年人问。
「这我们等一下再讨论,根据『协助者』的情报,有个不确定的因素参杂了进去。」瞇眼中年人回答。
「喔?」
「是什么?」
对瞇眼中年人的话,场中的人几乎都是以这两个答案响应。
「目标被一个计划外的少女缠上了。」
「少女?」
「哈哈!该不会是目标做的太引人注目了?」场中一个留着山羊胡跟八字胡的男人问。
「她对我们的计划会造成影响吗?」一名颇福态的男人问。
「有调查过他的身家背景吗?」外表粗犷、光头的男人同时也提出了个问题。
「这个……」瞇眼中年人翻着手中的资料,看了一下后回答「根据『协助者』的资料,这个少女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灵力,出身背景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她为什么会跟着目标?」场中一位留着鬓角,有着浓眉的中年人问。
「呃……这个……」
「何必吞吞吐吐的?快说!」
「是!呃……根据『协助者』传来的资料,对于这件事,上面只写着『少女情怀』四个字……」
瞇眼中年人越说越小声,他不知道把这说出来对不对,因为在场的人一定没有人相信这个理由。
「啊?」
就跟他猜的一样,在场中的人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刚才提问的中年人更是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理由!你在开我们玩笑是不是!」
「不、不是的,这上面真的这样写。」
其他人也想这么大骂瞇眼中年人,不过动作慢了一步,让别人抢先开骂。
「哈哈!好个『少女情怀』!这真是个有趣的理由。」
突然传来的笑声,减低了两个人冲突的情绪。
「你笑什么?」鬓角中年人转头问,原来刚才发出笑声的是留着山羊胡跟八字胡的中年人。
「我当然要笑啦,因为有两点事真的很好笑。」
「什么?」
「第一,这当然是『协助者』的障眼法,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们知道那少女的真实身份,才会用这种奇怪的理由,大家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竟然还会看不出来,这好不好笑?」
「第二,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脾气,今天是教宗大人召集的会议,有人无视于教宗大人,还擅自对着他的手下发怒,你说好不好笑?是吧?教宗大人?」
山羊八字胡男人看向从刚才一直不发一语的老人,从他刚才的话推敲,这个老人似乎就是教宗大人?而他终于开口说出开会一来的第一句话。
「各位,请先冷静一下。」
听见被叫做教宗的老人一说话,场内的骚动随即静了下来,教宗一见全场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计划……还是照原来的走,但是有不安定的要素总是会让人感到不安,我想你们也不会全面的相信『协助者』的情报,所以我有个对策。」
教宗停顿了一下,场上的人全部都屏气凝神的听着教宗的话,就只有留山羊八字胡的男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教宗看了他一眼,继续接着说。
「派个人去跟目标接触,一方面调查这名少女,另一方面也查清楚『协助者』私下在搞什么鬼,如此我们可获得直接的情报,还可不时的在计划中推进一把。」
「可是,教宗大人,这样样要派谁去呢?」带着眼镜的老年人首先提出这个问题。
「哼!这还需用说吗?当然是我手下的『里斯特』,他可是不二人选。」秃头的男人抢先回答。
「你那手下算什么?我的手下『雷卡』才是最适合的人选。」福态的男人抢着说。
「凭那个小伙子?告诉你们,我底下的『卡福斯』才是最优秀的,你们那些废物手下哪比得过?」鬓角中年人放话。
「真好笑!在我底下做事的……」
听见那三个人的意见,其他的人纷纷加入这场争论,不断的说自己的哪个部下是最优秀的,其他人都比不上之类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教宗的面前有好的表现。
教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争吵的人群,他们都是在宗教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没想到会这么难看的吵起来,一点都不稳重,他开始质疑当初给他们这些职位是否正确的了。
最后教宗把视线放到唯一没加入争吵的人,他正在摆弄着自己的八字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卡纳福德』,你认为呢?」
「我?我认为『克罗赛特』是不错的人选。」山羊八字胡男人没料教宗会问他,不过他老早就在心中想好了答案。
「喔?为什么?」
「因为他是唯一曾跟目标合作过的人,跟目标的关系比较容易打熟,虽然他的实力不是最强,但心思缜密,在紧要关头总是能想出好办法,而且他的战斗力并不输给目标。」
如果不是野心太大,倒是个不错的人才啊……教宗心想。
教宗点了点头,在他提出这个方法时,就已经决定要让「克罗赛特」执行这个任务,没想到还有人会跟他的想法一样,而且还是那个卡那福德。
毕竟卡那福德跟那群在争吵的人不一样,用细心谨慎的眼光看清了许多的事情,而且势力也仅低于教宗,不过就是被教宗看出野心太过庞大,使的教宗不得不开始打压他的势力,不然教宗可是有意把他提拔为接班人。
「如果他不是想藉由宗教力量来控制世界政治的话,我早就想退休了,这些年来,总觉得特别累。」这是教宗心里的想法,算一算他从上个教宗接过这个位置也有二十几年了。
话题拉回来,教宗会选择「克罗赛特」是有几个想法,其中几点跟卡纳福德提出的一样,不过重点是他并不属于任何一派的势力,坚持只为教宗工作,但也不算是他自己的势力,所以才会被排挤,功绩也全被场内这些难看的人抢走。
对这些人不喜欢归不喜欢,教宗可还不想对他们的职位做太大的变更,因为就是他们有这一类的人,这个宗教才能维持这么久,并在世界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才是教宗真正选择他的原因,不过这些理由可不能在这些人前说出来。
差不多也该阻止他们的争吵了。
「你们吵够了没有?一点风度都没有!这样要如何领导教徒?」
教宗的脸色一摆,拿出属于他的威严,顿时全场安静下来全看着教宗。
「要派谁我已经决定好了。」
接着教宗把「克罗赛特」的名字说出来,场下理所当然有人反对,场面又突然变得吵杂,不过教宗用自己的理由一一的反驳回去,并强调自己坚持要指派他去。
只有在一旁思考的卡那福德没有把他们之间的话听进半句。
卡那福德很清楚,如果这时派自己手下的人,能抢先获得对自己有利的情报,但他也同样的清楚一件事,他的手下并没有适合这份任务的人。
竟然自己无法抢先得到情报,就只能让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点,而且必须能简单且清楚的获得情报,又不会特意隐瞒情报,他的脑中只想的到一个人
「克罗赛特」
至于理由……和教宗的全都一样,当然也包括了教宗刻意隐藏的那部份。
「之前不理会我,而现在又大胆的举用我推荐的人?虽然不可能,不过他不怕我做手脚吗?啧!这个老头还是一样的高深莫测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盯着眼前的两张相片看。
相片上的两个人,当然就是他们刚才不断提到的「目标」与「缠上目标的少女」,再仔细一看相片,会发现相片上,旁边注明了个「目标」的人,竟然是萧奕,而另一张则是小萤的相片……
同一个时间,在将近绕过半个地球的地方,东亚的某处弒妖者会议室,也有一群人表情凝重的在讨论事情。
「该死!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逃狱,好不容易萧奕出现了!」一个国字脸的男人拍桌大吼。
「的确,这样我们就没办法进行捕捉萧奕的计划,不过也不能放置『他』不管,那家伙可是很凶暴的,如果不理他,只会造成一般人的死亡。」一个老人捻着自己的胡须说。
「可是!我们就这样放弃萧奕吗?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如果他再消失搞不好会很难找到他!」
「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把『他』解决,不然政府会找我们的麻烦。」一个看起来很阴暗的中年人骚了骚头。
「凭这里的力量只能一次选择一边,我赞同先把那家伙解决。」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举手。
「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个带着眼镜,笑得很诡异的男人应附。
「可是,萧奕……」
面对其他人的意见,国字脸男人的看法站不住脚,但他还是想试着挽回其他人的想法。
「都不用说了!」
从桌子的主席位传出一个有威严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声音是从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传来的。
「先派出部份小队去处理『他』的事,再让一个小队去搜寻萧奕的所在地,当找到萧奕后立即回报,不要擅自进行捉捕,至于找到萧奕的那家伙……就杀掉吧。」
「可、可是,只凭小队是不可能对付的了『他』的。」国字脸男人说。
「我知道那群弱兵是不可能解决他的,我要让萧奕去对付他。」
「咦?」全场皆发出惊叹声。
既然知道那些小队不能解决他,为何还要派他们?这不是叫那些家伙去送死吗?而且你要让萧奕去对付他?开玩笑!自从发生「那件事」后,萧奕可是厌恨弒妖者到了极点,他巴不得所有的弒妖者都死光,还想要让他对付「那家伙」?
场内的人此时都是这种想法,却震慑于长老的气势,不敢把问题提出。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毕竟我可是曾跟他生活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