茈族,硿族,柯族,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若是圣女继承的日子,赶上下雨冬雪,要么说明神对这个圣女不满意。要么就是圣女,破了圣洁的女子之身。
但大多数族民都信奉第一点,认为是神在考验他们的恒心,衷心以及虔诚膜拜的决心。
而且阿娘也曾告诉过我,暗沉的天气会使人郁闷,古老的传承会使人丧心病狂。
至于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就如同爱一个人,当得不到时,这份爱情便会扭曲从而产生仇恨。
重回记忆里的我,想到荷包,忙将自己身上找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荷包。
想着可能是当初的自己太小,对荷包的新鲜热度过了,便将其丢弃了。
也可能当初自己藏在某个地方了,一生病就忘记了。
为了能够跟阿娘多待一会儿的我,将脑海中的烦闷尽数甩去。从床上下来,趴在窗前双手托腮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秋风吹过,略带着些凉意,我看着阿娘打着一把油纸伞,慢慢走在青石小路上。
雨水溅起的雨花,肆无忌惮的在她白色的衣角跳跃,留下细微的痕迹。
我突然发现那时的阿娘还真是好看,有如泼墨般的长发,漂亮的丹凤眼,绣挺的鼻子,令人垂涎欲滴的樱桃小口。
再加上白暂如玉的小脸,像极了江南水乡里的姑娘。
阿娘走到门前,将雨伞合上之后,抖了抖衣角的雨水。
我也因此看到了阿娘拿在另一个手里的食盒。
阿娘进屋后,看到我正趴在窗前望着她愣神,不禁生气道:“你病还没好,趴在窗前也不怕再次受了冻。”
我调皮地冲她吐了吐舌,然后乖乖地缩进了被窝。
阿娘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将食盒一一打开,从里面端出米粥来到我面前。
“喂。”我张着嘴,将小时候并未撒过的娇,全部撒了出来。
阿娘看着生了病,就性情大变的我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平复心情后,满脸宠溺的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开始喂我。
粥的味道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的那碗粥,是我生平以来喝过的最好喝,最幸福的粥。
只是,阿娘喂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我抓住阿娘跟脸蛋极具不相符的手,满脸担心的看着阿娘,“阿娘……。”
阿娘一边擦泪,一边无所谓道:“阿娘没事,这是阿娘高兴的。”
说罢,阿娘将碗端到桌前,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我则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娘一边吃,一边抹泪。
其实阿娘不说,我也知道阿娘为何哭。
因为我可能自小没有父亲,比较坚强的缘故。明明是孩童一般的年纪,不论是理智还是做派,都像一个十分成熟的大人。
我从来都没有像阿娘撒过娇,上山砍柴还是采药,磕了碰了,都没哭过。
或许是不想让阿娘担心,也或许是为了争一口气,不让别人看了笑话。
雨下了一夜,我睁着眼空洞的望着房顶,一夜未睡。
天蒙蒙亮,雨也慢慢停了,潮湿的空气散发着青草的清新味道。我紧紧了身上的披风,看了眼慢慢放晴的天空。
今天就是烟云继承圣女的日子,天虽然晴了,可萦绕在人们心间,因雨带来的郁闷还未散去。
阿娘一大早就走了,临走还不忘给装睡的我盖了盖被子。只是她一走,我就醒了,手里抓着昨天睡不着时,用巫灵术探查到被封在墙壁暗阁里的荷包。
玩伴过来找我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跟他们走了。
来到圣女阁时,烟云已经换好的了衣服。
白色绣着云藤草的衣衫,用云藤草编织的花环,以及她眉梢绘画的蝴蝶翼。
望着有如仙女下凡的烟云,我心里五味杂陈。掩在披风的手里,还抓着前两天捡的荷包,即便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孩童,可我依旧没有勇气拿出荷包。
不拿,是挽留了整个族民的安康幸福。但是如果拿了,就是将整个柯族置于死地了。
烟云面无表情的走到族长跟老圣女面前单膝跪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神佑柯族,安康幸福。”
族长用云藤草蘸了点用云藤花酿制的安康酒,然后洒在烟云的身上,算是清洗她被世俗污染的泥垢。
老圣女将手握成兰花状,不知将什么没入烟云的额间,使得烟云被白光环绕。
待白光散去,烟云的额间出现了一朵仿似被朱砂绘制的云藤花。
老圣女跟族长欣慰的笑着,连带着烟云,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
但烟云的笑容,却让我感觉到一股难以溢于言表的悲伤。
或许是我多想了。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将脑海中的杂念褪去,专心致志的看着烟云戴上圣女专属的戒指。
每个圣女的诞生,族内都要载歌载舞三日,柯族也不例外。
歌唱了三日,舞也跳了三日,我跟阿娘自然也呆了三日。
但是三日后,阿娘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并没有离开。
也就是在那天,我看到了可柯族的灭亡。
整座山盛开的红色云藤花,将半边天染的如同火焰一般妖冶。我站在那火焰中,看着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心里平静如初
黑衣人将柯族团团包围,施展黑色的暗术将柯族笼罩其中。察觉到危险来临的柯族族长跟长老,手拿权杖出来一探究竟。
而刚刚成为圣女的烟云,也一身白衣出现在黑衣人面前。
她双目微红地看着站在黑衣人中间的男子,声音清脆如黄莺般悦耳,“云霄……。”
被称作云霄的男子见自己露了陷,也不藏着掖着了,将自己脸上的黑布拿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谪仙之姿的烟云。
两个年轻人就这般望着,彼此错不开双眼。仿似跨过了岁月长河,才找到心中的爱人一般。
两双僵持不下,谁也没有跨出一步。
被阿娘狠狠护在身后的我,悄悄探出头来看着他们。
云霄身后的黑衣人等得烦了,也不知谁率先出手打伤了一名长老。
导火索就这样点燃,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双方打得水深火热,谁也没有退让一步。
本就被染红的半边天,有了鲜血的晕染更加红艳妖邪。
曾经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爱人,此时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般,恶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