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见元轩不说话,只睁着眼睛倚在座位上发呆。遂想了想,试探道:“皇上……。”
元轩依然没有答话,刘淮便转身退了下去。
待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元轩才慢慢坐直了身子,神情复杂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仿似关上的不是那扇门,而是隔绝他跟外面世界的一堵墙,一堵厚重无比,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其实他对皇位没有任何的奢望跟憧憬,因为他知道不论是隐忍还是才华,他都比不过元夜跟羽寂。
即便连最小的,常常留恋花月场所,不务正业的元乐,智商跟手段都在他之上。
况且他的母亲,曾经因为身份低微,只能成为怜人的母亲告诫过他:这辈子不求他大富大贵,也不求他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更不准他去挣去抢那块虽然烫手,但却大受欢迎的山芋。
她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安康的度过此生。
母亲也曾告诉过他:高高在上的皇位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杀伐人生的手段。但大多数的帝王都是孤独的,寂寞的,更是可悲的。
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人是真心实意的,即便是睡在自己枕边的人,也有自己心中的目的。
皇家什么都不缺,最缺的便是真情。
那时的他懵懵懂懂,认为母亲不过是久居深宫,说出的抑郁话语罢了。
直到某天他西征归来,在冷宫看到了一尺白绫结束自己生命,身体已经冰凉的母亲。他才知道皇家的绝情,究竟有多令人发指。
他母亲的身份,在这宫里是多么岌岌可危。
他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多多留心一些?为何当初母亲告诉他这些时,他没能听出母亲话语里隐藏的悲哀跟无奈?更恼怒自己为何要带领士兵出征,平庸一生。
或许那时他的心里就已经悄悄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或许那时的他已经有了不折手段,费劲一切办法抢夺皇位的狼子野心。
也或许,绝情就在那一刻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他不哭不闹的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头也不回的从羽易以及各位兄弟面前离开。
他的母亲虽然身为怜人,身份低微,但按照规矩也是要葬在皇家陵园的。
可他不顾一切后果,擅自把母亲的尸体火花,并把骨灰带回了府邸。
然后他把自己关在府邸里,守着母亲的骨灰,不吃不喝,不睡不眠了七天七夜。
这样的他彻底惹恼了了羽易,让羽寂领着禁卫军,将还剩一口气的他从死亡地狱里拽了回来。
自此之后,固执己见的他不在受羽易的喜欢跟待见,任他跟着军队放逐在外。他也因此落得清净,征战四方,自由自在。
元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以为就此自生自灭的他,待看到回来的我时。
长期时间压在心里那束微弱的渺茫,仿佛有了方向。
他绞尽脑汁的打听我的喜好跟喜欢去的地方,然后乔装打扮的找到我,让我帮他谋局势,夺帝位。
一开始心里想让元乐登帝的我,是不愿答应他的。可后天一想,元乐无拘无束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帝位。
因此,我在答应元轩时,跟他约法三章:不可对开元城的百姓滥杀无辜,不可对元乐痛下杀手,让月嫣然入宫,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元轩答应地爽快,心里的盘算也打得响亮。
可他算到最后也没想到,答应他不过是个障眼法,是我将整个王朝覆灭的障眼法。
入夜,冷风呼呼地刮着,平常为数不多的乌鸦,像是商量好般聚在一起,成群结队的落在王宫之上。
身穿皇服的元轩负手而立,抬头仰望着叫得欢快地乌鸦,自顾自的嘟囔着,“报应,真的要来了吗?”
话音刚落,原本落在房顶的乌鸦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般,一哄而散。
一身黑红衣服的元乐,手执骨笛,有如鬼神一般降临在元轩面前。
看到是熟人,元轩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夹杂着几分震惊跟不可思议,“你倒是个命大的。”
“托你的福。”元乐嘴唇微张,轻声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夜空中仅有的一抹月光,伴随着元乐落下的声音散去。挥动臂膀飞走的乌鸦,又飞了回来停在原地。
只是这次的它们都高昂着头,尖叫不已。
每叫一声,元轩的身子就仿佛被撕裂一下,而后有如万千蚂蚁般撕咬。
看着痛不欲生的元轩,元乐的嘴角浮现一丝痛快的笑意。
抬手将骨笛置于嘴角,吹奏起蚀骨灼心的曲调。
尽管被元乐嘴边的曲调折磨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元轩。依旧维持着一开始迎接元乐到来的姿势,脸上也依然挂着淡然的笑意。
这抹笑容一直维持到他慢慢在元乐面前倒下,然后化作一摊浊气散开。
四周的空气恢复寂静,元乐双手有些颤抖地将嘴边的骨笛拿开。双目微睁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元轩倒下的地方,一柄扇子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
他微弓下了身子,颤颤巍巍的把扇子拿起,摊开。
是他用过的扇子,上面还有他亲手提的两句诗:人生在世需尽欢,美酒美人配江山。
元乐低声呢喃着这两句诗,耳边也一直萦绕着元轩化作浊气前,看着他说的那两句话:“其实,你我并非兄弟。其实,我曾对你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