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荷指了指伤员:“你们是谁?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那个中年女人连忙回答:“我们没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看了看伤员,解释:“我们是明县那边的农户,今天这个老弟在我出门的时候来问路,说自己有朋友到野林子里去了,他也要上山去找,我们拦也拦不住,只好让他去……”
唐小鸢忍不住插嘴:“什么野林子?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想了想,说:“叫月华山。”
唐小鸢知道,枯木山林的月华山,普通人虽然也叫这个名字,但他们被暗中下了咒法,不会主动上山。这一回,不知道是地府的咒法出了什么问题。
中年男人继续说:“后来,没过多久,我做完工回家吃中饭,就看见这个人倒在了家门口,就是你们看见的那个样子,我们家是县里最后一户人家,没得办法,只好叫了辆板车,把他送来了这里。”
季荷听着,瞥了一眼陆显,有意无意地称赞:“你们夫妻两个很是好心嘛,这么大老远地送进城。”
中年男人一顿,老实地回答:“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这位老弟之前,给了我们一点问路的钱,还说,如果碰见他那个朋友,让我们把他已经上山的事情告诉对方。”
唐小鸢知道这个伤员一定会被送去医院,这时候留个心眼,问了一句:“你们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可能觉得她这么小的女孩子不应该这么插嘴,于是面向陆显,说:“好像是姓徐,叫徐一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
他的妻子看了看丈夫,又补充:“他的那个朋友,好像是说叫明鸿吧,不知道是哪个明哪个鸿。”
陆显本来沉默了很久,听到这里倒是把眉头一挑:“明鸿……”
季荷看见他忽然变了脸色,疑惑地追问:“你认识?”
陆显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药瓶子,轻描淡写地说:“听说是个旅行家。”他交代夫妻两个:“这里交给我们好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会来,两位可以回去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会有人来联系你们的。”他怕他们有心理负担,补充地说:“费用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既然撞上了,我会出。如果遇上了这位徐先生的那位朋友,还请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
中年女人把手里抱着的白麻布交给了伸出手来的季荷,两个人道了谢,接着离开了药房。
救护车在十分钟之后到来了,载着伤员、陆显、唐小鸢和季荷一起去了医院,因为伤员身上没有任何证明他的身份的证件,所以一时间也没办法联系到他的亲人朋友,陆显表示这件事情他可以帮忙。
季荷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思索着,还想向陆显问一些相关的事情,可是医生却在这时候出来了,问:“谁是家属?”
陆显和季荷同时走了出来,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医生向他们交代:“已经缝了针,现在还要继续观察情况……”护士将伤员推出来,唐小鸢于是跟着去病房了。
这位徐先生还是脸色苍白的样子,唐小鸢觉得他挺可怜的。
年轻的徐先生被安置在病床上,护士还在忙碌,唐小鸢去交了钱,寻思着要不要去警局报案,毕竟这是个不知来历、不知姓名的人,她正在犹豫,回到病房的时候,正碰上陆显。
他的手里拿着那捆白麻布,唐小鸢看看他身后,问:“那个叫季荷的小姐姐呢?”
“她已经走了。”陆显拆开白麻布,看见里面藏着一把剑,剑鞘上盘旋着精致的长龙雕刻,他将剑缓慢地拔起。
这是一把锋利的、乌黑的剑,剑身漆黑,像染了一层浓郁的墨汁一样,而剑刃折射出普通的剑不能与之相比的光芒。
唐小鸢可不懂这些,只觉得这把剑非常漂亮。陆显也不说话,盯着剑看了半天,只是重新把它收回剑鞘,包好,他又略微看了看床上的伤员,等护士来换了一回药,他们两个这才从医院离开。
“一天之内,遇见了两个不寻常的小姐姐,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唐小鸢特意选择了一条从小村经过的路回到月华山,陆显说:“聂琉璃与季荷的身上,有相似的气息。”他止不住疑惑。
唐小鸢听他把握不定的声音,不安地问:“陆显也看不出她们两个人的身份吗?”
陆显微微摇头,平平淡淡地说:“季荷的脸上,有祥瑞的气息在闪烁,所以她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两粒明珠,递给唐小鸢:“这东西是她刚才给我的,说是没带钱出来,给我当做垫付的药费。”
唐小鸢拿起一颗,小心地闻了闻,说:“好像是水里面的东西,我们可以去问问雎河的水妖。”
她抬起头,看向了陆显,猜测:“那个人在枯木山林的月华山受伤,应该由地府的人负责,至少,也可以由我们这样的暂住的人负责,你却收下了这两个珠子,是想要探一探那个季荷的底细?”
陆显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将另一颗珠子放在唐小鸢的手中:“这珠子给你保管。至于季荷,季荷应该不常常出现在普通人的城市而且,她对自己的身份好像也没有很掩饰。”这话算是承认自己在打探了。
唐小鸢眉头一挑,忽然觉得很好奇:“陆显为什么独独对季荷这样感兴趣,在我看来,那个月屋就在雎南的城外,聂琉璃的身份好像更容易查清楚吧。”
陆显的眼色一亮,看了她一眼,随意地往前走:“咱们遇上季荷的时间不是更久一点吗?”
唐小鸢跟上他的脚步,安静了片刻,想起季荷进药店的目的:“你觉得,芸姐能帮到季荷吗?”
陆显散漫地回答:“这怎么可能,灵芝草,普通人连认都不认识。”他接下来停住了脚步,眺望树林,说:“就是这片,从那个小县城最近的一条路往上走,按照普通人的速度,走上一个小时,应该可以走到这里。”
唐小鸢环顾四周,在月华山的这一片山林里,各种各样的树木参差不齐地生长,秋天的树叶被东风吹得簌簌直响,旋转着落下来,唐小鸢深深地呼吸,感觉神清气爽,然后,她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陆显显然也有点察觉,但他的鼻子却不如唐小鸢的灵敏。这其实挺奇怪的,虽然唐小鸢得到了他的某些灵力,但不应该会超越他才对。
唐小鸢根据那一丝血腥的味道,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快速地行走,闯过了遮遮掩掩的树木,总算抵达了一大块的空地。
周围还是大树林立的模样,只是地势稍微开阔了一点,恰好适合打斗。黑红的血迹错乱地洒在地上、枝头,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可是四下看不到任何人影。
唐小鸢上一次看到这么可怕的场面还是在赤水,是在辜家举办的那场拍卖会上,而此时此刻,她的身上再次起了寒意,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走过去,用手指沾了叶子上面少许的鲜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她接着向身后的陆显说:“这好像不是人的血。”她又看看别处,很快地更正:“这一片的鲜血分布,非人者的血比人多,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被砍断的枝干落在地上,落在一滩滩的血迹里,陆显绕过这些,走到唐小鸢的面前。
唐小鸢顿了一顿,问:“陆显在药房的时候说,那不是狼爪?”
“狼爪虽然很锋利,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非人者,他那样一抓,正面迎向敌人,普通人怎么能活下来,还不当场就丧命了?应该只是狼爪的形状,”他虽然这样说,却笃定地说,“我记得,林子里的狼是以韩明为尊的,我们得去一趟他养病的住处,我记得是叫灵音洞是吧。”
“可他已经不住灵音洞了。”唐小鸢很惊讶,惊讶陆显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说,“那位狼妖大哥,他在炽峰和扬峰之间的小溪上面,盖了几间普通人的屋子。”
陆显好奇地问:“可是,这样不是侵占了水妖的土地吗?水妖也同意了?”
唐小鸢还是笑起来:“水妖?她们三个月以前,整体移居,移到雎水去住了,说那里宽敞一点。”
陆显自嘲地轻轻一笑:“看来你跟地府里的人相处得不错,你知道的事情可比我还多了。”
唐小鸢只是笑,陆显改变了方向,向狼妖居住的北方走去,唐小鸢却喊住了他,举起了手里的药,无奈地说:“现在天都快黑了,如果我们去找韩明,肯定又要仔仔细细地询问他这件事情的经过,可是李轩宁那边可不好一直让他等下去吧,他还生着病呢。要不然,你去找韩明,我去找李轩宁,两边都不误?”
陆显思考了一会儿,却改变了主意:“算了,我和你先一起去找李轩宁好了。”
唐小鸢一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