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有一种迷之自信,说:“目前地府的地位其实比较微妙,很多妖怪都不把地府放在心上,所以,只要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我想,明鸿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他带点醋意地耸了耸肩,假装不以为意地说:“还有那个徐一桥,你肯定不想继续骗他,既然不想骗下去,只能全都说出来,不能说的地方就直接说不方便说,也没什么的。”
枯木山林出事的同时,城里也不安宁,芸姐自己开药店开了十年了,从前生活条件普遍比较低的时候,她在大冬天的晚上冒着大风雪出门给人看病也不是没有过的事,现在本来已经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但是这一天却是个意外,天空乌云密布,芸姐出药房的时候,心里头觉得很不平静,让店里的伙计早早地关了门,自己便一个人坐上了聂琉璃派来的车,往月屋的方向开去。
月屋并没受到天上乌云的影响,一方面这里离月华山还有好一段路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毕竟有聂琉璃重新布下的结界。
季荷还是守在聂琉璃的房间里,难以掩饰脸上焦虑的神情,注意着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的聂琉璃,说:“果然是那只雪魔的毒入侵到了琉璃的身体里,依我来看,李轩宁说起过的那个除妖师,应该已经帮琉璃把毒逼出来了一点,对方应该也尝试过用药物来帮助琉璃恢复力气,但是这种毒毕竟不是普通的毒,何况已经进入到了肌肤的深处,如果用太普通太疏忽的办法来解毒,恐怕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才能见效。”
窗外有花开锦簇,都是鲜艳的颜色,几乎映到了房间里,清风吹动了轻薄的帘子,这个时间点,房间里只剩下大隆一个人在场,他刚刚为季荷护法,避免别人闯进来,打扰季荷帮聂琉璃调理,大隆听了季荷的话,主动地开口:“小姐这么担心,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季荷先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吓唬他说:“你可别提出什么不上道的蠢方法。”她顿一顿,还是问:“不过,如果是好办法,我倒是很愿意听你说说。”
大隆于是谨慎地提醒:“小姐怎么不用那个净水湖的水试一试,那个湖好像也有解毒的用处吧。”
“那怎么行呢,”季荷叹了口气,“琉璃的净水湖的水,虽然可以用来解毒,但是里面装着的是专门用来解除火毒的水,对于雪魔的毒,实在是没有用武之地。”
大隆惋惜地说:“是这样吗?那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了。”
季荷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没有这么苛刻地责怪大隆,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除了医务室,东边第三栋小楼里还有专门收藏药物的房间,是只有琉璃才能进去的地方,那里的冥府花应该还剩下一些。”她马上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说:“我得去找找是不是真的还剩下了冥府花,现在的这种情况,那些干花可能还有点用处,你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对聂琉璃的房间非常熟悉,很顺利地找到了放在上层抽屉里的钥匙,这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她不能在这里用灵力来开门,她走向了门口,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一般的情况下,大隆一定会低着头,低眉顺眼地说他一定要一步不离地跟她去,但是这一回,大隆虽然跟上了她的脚步,却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好像担心季荷误会一样,认真地承诺:“您放心,我就呆在门外,和李轩宁一起等着。”
门口只剩下李轩宁和聂琉璃的秘书两个人,其他的人都被季荷赶去坚守岗位了。季荷明明自己认路,但这个时候却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月屋的这片区域散步,所以很多的地方都不记得了,所以提出让聂琉璃的秘书来给她领路,秘书有点奇怪,但还是同意了。聂琉璃临走的时候向李轩宁投去一眼,那一眼莫名其妙,看得李轩宁心里无缘无故地心虚了起来。
两个女生离开,大隆注视着走廊尽头的两个女生的背影,忽然开口:“你有没有看见灵芝草?”
大隆这个人平时相处起来实在是太冷淡了,所以靠住墙壁站着的李轩宁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周围,没有看见其他人,这才不太确定地反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大隆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拿自己开玩笑,所以直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有点寒冷。
李轩宁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大隆再次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和低沉:“我是在问你,你找到聂琉璃小姐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的手上或者是身边有灵芝草?”
“灵,灵芝草?”李轩宁靠住了聂琉璃房间的门,想了想,自言自语,“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他没有想起来。
大隆看见他一本正经地思考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点,人也显得随和了一点,告诉他说:“灵芝草,我家小姐一直都在寻找。”
李轩宁觉得自己可以和他周旋一下,所以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你来先告诉我,你们家的那位小姐,和琉璃的关系那么亲近,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逊一点,说:“这位小姐,一下子姓卢,一下子又姓季,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够确定呢?还要随意地修改,难道她的身份背景那么复杂吗?”
大隆被他问烦了,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走廊,没有说话。
李轩宁看他安静了下去,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弄明白枯木山林的附近到底住进了什么样神秘的人物,他想了想,忽略了大隆脸上皱着眉头的不满的表情,决定使用激将的方法,所以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略微的敌意的声音说:“其实吧,我觉得这位季小姐的性格,跟琉璃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她们应该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才对,琉璃喜欢安静,可是季小姐呢,她有点刁蛮。”
他看了看大隆的脸色,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她对你也非常不客气,就算你是她雇佣来的人,她也不应该对你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时候我会多事地想,如果你对她那么地尊敬,你是不是应该在她面前拥有一份发言权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你应该可以劝一劝她,让她不要用那么敌对和蛮横的态度去对待外面的人和外面的事务,因为如果季小姐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她很可能会吃亏的,不管她的家里多么有钱或者是多么有权力。”
他念叨个不停,大隆的耐心终于被磨没了,语气忽然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甚至听上去更加冰冷,低低地呵斥了一句:“李先生。”
李轩宁马上就愣住了,听着他的语气,闭上了嘴,大隆的眼神异常锐利,好像藏着刀子一样,警告他:“你如果再敢这么说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大隆的语调很轻,李轩宁被他堵了回来,只好不再说话了。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话,但是他真的很担心月屋的存在对于枯木山林的意义,可能是他多心,是他庸人自扰,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大隆忽略了他的错愕,整个人绷直了,像根柱子一样,语气淡淡地继续问李轩宁:“我们家的小姐的身份,我实在是没有权力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问她,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说,而另一方面,如果李先生你知道关于灵芝草的事情,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请你能够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会很感激你的。”
李轩宁也恢复了平静的神情,问:“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灵芝草长的是什么样子?”
大隆好像觉得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面对李轩宁,比了一个大概的长度的手势,说:“灵芝草,就是灵芝的模样,只是它是绿颜色的,很好认,基本上只要一眼就能够发现到。”他顿了顿,补充:“而且,灵芝草,可能会发出金色的光泽,即使隔上四百五百米,还是能够引人注意的。”
李轩宁想了想,比较肯定地说:“我应该没有见过灵芝草。”他看见大隆的脸上马上就失落了下去,赶紧说:“不过,如果这是你们和琉璃之间的约定,你可以等琉璃醒了再问问她。”
大隆还是不说话,一个人陷入了思考,李轩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对不起他,想了想,分析地说:“而且,我当时见到琉璃的时候,她伤得都神志不清了,所以我所有的心思都在琉璃的身上,可能一时间忽略了什么也不一定,要不要,我再跟你到发现琉璃的林子里去看看,说不定是我不注意,遗落了这个灵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