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宁再三地建议:“我是认真的,我们再去一次,没准就能够找到了呢?”
大隆掀起眼皮看了他几眼,好像不能够确定李轩宁到底是好意还是歹意,他的目光保持着一般时候那种清清冷冷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同意李轩宁的话。
大隆保持沉默,李轩宁也就不能再说下去了。没过太久的时间,季荷总算是回到了聂琉璃的房间,她的神情还是有点失望的,秘书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季荷在小楼里找些什么,她被季荷要求去安排吃的,没有跟过来,季荷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所以很自然地对李轩宁和大隆说:“我找遍了装药材的地方,连一朵干花的影子都没找到,琉璃应该在前段时间已经把它用完了。”
下一刻,三个人都听见了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季荷一抬头,只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秘书的陪同下往这边走了过来。
芸姐远远地看见两个年轻的男人守在门口,刚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是聂琉璃的保镖,看见了季荷,也有点意外,因为季荷的表情和打扮既不像助理也不像医生,更加不像看护人员。芸姐认为季荷可能是聂琉璃的家属。
季荷打开房门,请芸姐进去,大隆紧步跟了上去,而李轩宁则表现得非常听话,主动停在门外,没有打扰医生给琉璃看伤。
房间里于是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芸姐看了看聂琉璃的伤,叹了口气,说:“这种治病的事情,还是应该让正规的大医院来比较合适,我只能治点伤风咳嗽之类的小病。而且,这种情况下,按理应该到医院里面去做个全面的检查,但是我知道我的这个建议你们是不会采纳的。”
季荷主动告诉她:“琉璃的五脏六腑是没有问题的,脑子我也检查了,没有问题,这两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之所以能说得那么肯定,是因为自己已经很认真地用灵力帮聂琉璃恢复过了。芸姐作为医生,很是奇怪地朝她看了几眼,接着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不能不问一句:“可是,我在这里没有看见什么设备,难道月屋的医务室改进过了?你们招聘了新的医生、新的医学设备吗?”
季荷摇摇头:“没有啊,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实用的检查设备,而且,这里是月屋,是工作的地方,怎么可能在工作的地方建一个小型的医院呢?”
芸姐于是觉得非常纳闷,问:“那么,为什么你能够这么肯定,聂小姐的伤没有伤在身体内部呢?”她的声音里并没有责备的语气,完完全全是出于好奇和不可思议。
季荷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这个……”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用非人界的方法替聂琉璃诊治的吧。
好在,芸姐看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自己倒是先松了口气,说:“算了,看你的样子,对聂小姐的事情那么紧张,也不是什么会胡来的人,何况我看现在月屋应该是小姐你在当家做主吧,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季荷不再说话了,芸姐坐在聂琉璃的书桌前,拿出自己的钢笔,准备开一张药方:“我看好像之前已经有人帮她治疗过了,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聂小姐的外伤好像比较严重,不容乐观,而且伤口好像有点发炎的趋势,我待会儿会给她打一针。你们家属也一定要多多注意,这段日子,敷药可千万不能中断了,其他的就和病人应该注意的一样,饮食清淡,多多休息。”
“好的,我都记下了。”季荷这么回答,“您放心,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照顾好病人的。”
芸姐顿了顿,接着说下去:“我开的这些药,其实月屋的急救员也能够开出来,说得直白一点,我这一趟算是白来。”
她是个爽快人,季荷也是个爽快人,所以她也非常直率地说:“那倒也是未必,您来了,我们多少也能够安心一点。”
大隆直到这个时候才插了个嘴,问:“她为什么一直都醒不过来呢?”
芸姐抽空看了大隆一眼,他一直站着,没有坐下,芸姐停下来,转了转自己的笔,说:“你们既然确定了聂小姐的五脏六腑没有损伤,头脑也没有损伤,那她总是会醒过来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季荷一边仔细听着医生的吩咐,一边小心地帮琉璃盖好了被子,然而,她回头再次看了看低下头认真写着药方的中年女医生,忽然觉得自己看出了一点什么,所以开口询问:“医生啊,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有吗?”芸姐的钢笔颤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季荷,她从头到尾都在很认真地听她说话,而且她的神情始终带着不能掩饰的焦急和心疼,如果她不是聂琉璃的亲人,至少也是聂琉璃非常要好的朋友。
芸姐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直接说出了季荷的名字:“季荷小姐的观察力还真是挺不错的。”
她的这一句话让季荷的眼神露出些微的惊讶的神色,站在她身边的大隆却皱起了眉头,开始更加专注地审视芸姐。这个女医生却低下头,从从容容地继续把那张药方写下去,她做医生已经习惯了,病人的中药也都是在她自己的药房里剪的,所以她习惯了把字写得就像龙飞凤舞非常潦草的样子,现在却只能尽量清晰地写下去,所以写得格外缓慢。
季荷好奇地问:“是我多心了吗?听您的语气,您,您好像知道我,认识我?”
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
芸姐点了点头,说:“月屋的司机在来接我的途中,已经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他停了一下,补充:“但是在我看来,小姐你的性格非常爽快,做事情也很细心,和我药店里的伙计们议论的还是不大一样的。”
“你们药店的伙计?”季荷反问,“什么药店?”她对于“药”这个字很敏感,毕竟自己一直在给自己的父亲找药。
芸姐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是仁心堂大药房。”
季荷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是在城内城外,到处去寻找过灵芝草,我差点都忘了,本来是说好了第二天到你的药店再去问问看的。”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还真是凑巧,有句话怎么说的,哦,想起来了,是说,人间何处不相逢?”
芸姐再次笑了笑:“的确是一件很巧的事情,无巧不成书。”
大隆的神色莫名地变得严肃起来,他一向认为自己家水族的事情应该尽量对无关的人保密,那一次是季荷好不容易甩开了他单独行动,没想到却让许多的普通人知道了灵芝草的存在。季荷却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想了想,紧接着问芸姐:“您就不打算问一问,关于灵芝草的事情?”
芸姐保持着四平八稳的状态,回答她说:“我只是个大夫,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只负责治病,负责救人,如果不是到了必要的时候,根据医生的医德,我们是不应该过问病人的私事的。”她总算放下了钢笔,看了看依旧坐在床边的季荷,季荷歪着头向她确定似的问:“真的是这样吗?”
芸姐笑了笑,眼角露出了一丝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会有的鱼尾纹,继续说下去:“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我们先不说别的,光拿今天的事情来说,聂小姐的身上这么一身的伤,伤得实在是有点奇怪,难不成在这个年代,她还能碰上什么强盗啊,土匪啊,被攻击了?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是冻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只能假设她可能被什么人,或者是碰上了什么突发的事情,给关在冷藏室之类的地方,才会伤成这副模样,但是另一方面,这好像也是不能够解释的,毕竟在这个社会,以聂小姐的身份,我实在想不出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她用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微微弓着背,补充地说:“但是呢,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猜测,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并不能够控制自己的猜测和想象力,但是总的来说,我不会把自己想的东西告诉任何人,换句话说,我不会对聂小姐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也不会在背后胡说八道。当然了,我可能会在聂小姐苏醒了以后,问一问她的病情,如果她不愿意说太多,我也不会管那么多,毕竟我的病人不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了解每一个人的生平。”
季荷认可地说:“您很坦诚,不拐弯抹角,我很欣赏。我也相信您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因为您是琉璃选中的医生。”
芸姐轻轻地说:“我已经来这里给聂小姐看过不止一次病了,自认对她还是比较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