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鸢主动走过去,弯腰捡起了猪笼草形状的收妖瓶。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东西好像是用来收妖的,她怔了怔,惶恐地看一眼周子华,马上担心了起来,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东西是用来收自己,只是提心吊胆地看了看周围,没看见有什么枯木山林的病患或者是地府的差使经过,于是也就放下心来。
唐小鸢把瓶子交给周子华,有点突兀地问:“你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是不是叫明鸿呢?”她以为自己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大着胆子跟对方搭讪。
周子华愣了愣,脸色不由自主地阴郁了下去,很是认真地回答:“我不是明鸿,但是我认识他,我叫周子华,算是……算是明鸿的师弟。”他停了一下,好像在认真组织语言,很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是从云牙山一路练下来的。
“我听说过云牙山的,”唐小鸢笑得很开心,她其实只是听陆显提过两句,但心里是由衷的佩服,她遇见的唯一一个除妖师陆显,毕竟是带领她进入非人界的人,那么和陆显同职业的人,肯定也是值得佩服的,虽然陆显本人并不是很看好明鸿,但是唐小鸢的话不能避免地引起了周子华的注意。
他奇怪地问:“你,你听说过云牙山?”
唐小鸢愣住,大着胆子撒了个谎:“是呀。”她拼命想着托辞:“是个偶然遇见的老人家讲给我听的,说那里是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特别漂亮。”
周子华好像不太相信她的样子,但是他最终没有继续问下去,思量了片刻,说:“我之前收到了消息,说明鸿他到枯木山林这一带来了,所以就跟了过来,想上山去找找我的这位师兄。”
唐小鸢听到这句话,立刻惊慌了起来,迟疑地向他确定:“你,你要上山吗?听说这山很容易迷路啊,而且这山甚至没有地图没有路标可以看。”
周子华不以为意,说:“没关系,我的方向感很好,绝对不会迷路的。”
唐小鸢轻轻抓了抓头发,神情有点无奈,费力地想着措施,含含糊糊地说:“是这样吗?但是方向感好的人,也未必能安全地走出来的。”
周子华注意到唐小鸢有点蹊跷的神情,问:“难道住在山脚下的人,也不能够顺利地上山下山吗?”
“不是的,”唐小鸢赶紧说,“就算是住在山脚下的人,比如我的几个朋友,很多根本就不会上山,就算上山,最多也只是走个五分钟就赶紧下来了,根本不会深入去了解,这里毕竟是荒山,只有小路,还可能有毒蛇猛兽什么的跑出来,连个看林子的人都没有。”她故意吓他。
周子华却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试探性地问:“那么,你有没有听说有人上去了?”
唐小鸢为了避免他接二连三地问下去,只能否定:“没有。我没有听说有人上山了。”她尽量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周子华轻轻地冷笑了一下,说:“这话可真是自相矛盾,你见我第一眼就以为我是明鸿,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内情?”
唐小鸢飞快地解释:“不,我只是听朋友提起过明鸿,他说过你们的特点,而你们这样打扮的人也不是很多,不是吗?”周子华一时间有点迟疑,唐小鸢想了想,问:“你的消息真实吗?有没有可能,你的师兄根本没有上过山呢?”
“不会的,我很确定。”周子华面无表情地回答。
唐小鸢却在时候灵机一动,非常突兀地问:“对了,你吃饭了吗?”
周子华怔住,摇了摇头:“还没有。”
唐小鸢好像抓住了什么契机,一拍手,说服他:“你看,这时候应该是吃饭的时候,你这要是上了山,总是需要体力的,要不然下山就没力气了。”
“这……”周子华掂了掂自己的背包,他好像真的没带多少干粮出来。
他寻思着,万一要是露宿在山上,虽然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但是这座山看起来还是比较危险的。
唐小鸢注意到他的神色,很开心地邀请他:“要不然,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请你吃顿饭,只是家常饭而已。”
唐小鸢笑容满面地建议:“等你休息好了,再决定要不要上山,东西也能准备得更充足一点。”
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心里却盘算着怎么阻止他,要不然,也可以找个机会去找地府的守门员,不知道为什么,守门员又一次放了外人进来,又一次失职了。
周子华客客气气地拒绝:“这样不太好吧,咱么才刚刚认识,就让你做饭。”
唐小鸢笑笑,赶紧说:“没关系,如果要我一个人开火做饭,毕竟也是很麻烦的,两个人就好办多了。”她想了想,补充:“而且,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多亏了明鸿先生出手相救,才让我这个朋友躲过一劫,您既然是他的师弟,那么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谢谢你,就当我代我这个朋友尽一点心。”她很真诚,因为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有点冒险,但是她还是说了,周子华听了这话,其实脸色不太好看,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唐小鸢的场面话说得很漂亮,但是另一方面,她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周子华这样的除妖师帮忙。
唐小鸢进厨房忙活去了,先给客人找了一小壶酒,轩宁的家里只剩那么一点儿东西了。
周子华坐在桌子前玩手机,心里其实怎么也想不明白。
照妖镜显现不出唐小鸢的样子,她一定不是身份单纯的人,可是,为什么收妖的瓶子收不下她呢?
过来一个钟头,唐小鸢总算把几道小菜摆到桌子上了,她躲在厨房给地府的官方群发消息,但是没有人回应,她私聊也没有得到反馈,于是只好偷偷地去找陆显,没想到陆显也久久地没有理睬她,这时候又不好打电话,真是麻烦。
唐小鸢回过神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笑了笑说:“比较清苦,你不要介意啊。”
周子华稍微低着头,扫了一眼李轩宁的客厅布置,问:“你家里的人呢?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唐小鸢摇摇头:“不是的,这个地方是我朋友住的地方,他有事情到城里去了,托我在他家里照看几天。”
周子华眯着眼,皱起了眉:“委托一个女孩子在这深山野外看家,而且附近也没有好好地围起来保护,这样不会太不安全了吗?”
唐小鸢连忙说:“就几天而已,没关系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这一片平时进出的人就不是很多。”
周子华抬起头看她,追问:“那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本来是哪里人?”
“我住在山……”唐小鸢一顿,觉得跟这个人说话真是处处都有陷阱,她接着努力地把一个“上”字压下去,说,“我住在山下,住得不是很远。”
周子华无意地和她话家常:“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唐小鸢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有母亲在呢。”
周子华于是暂时没有问下去,暗暗地自己思考:如果唐小鸢不是普通人,家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家人才对,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又或者是照妖镜出了问题?
他心里的疑惑倒是减少了一些。周子华万万没有料到,与此同时,关于非人界的说法也在雎南的一座校医院里被人说了起来。
明鸿到达徐一桥的的医院的时候,徐一桥正在护工的陪同下在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闲坐,他脚上的石膏已经全都被拆掉了,因为上一回陆显不让唐小鸢在医院里呆得太久,唐小鸢因而帮徐一桥又请了一个护工,明鸿打听到了徐一桥所在的病房,正好碰见护士在清理东西,听了护士的指点,很顺利地在亭子里找到了徐一桥。
徐一桥想了个法子支走了护工,听明鸿说起了枯木山林,惊讶得几乎拍案而起,他已经能够勉强地直立走路,但是在这样的惊讶下,他还是几乎撕扯到了脚踝包扎好的伤口,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只能坐回原位。
“你说,数不清的非人者?”徐一桥护着自己的脚踝,艰难地问明鸿,“就在枯木山林常年地生活?”
明鸿十分警惕地看了看四面的环境,附近有两三个病人听见声响,正在向他们的方向张望,好在他们隔得比较远,应该没听太清。
明鸿一边让徐一桥冷静一点,一边叹了口气似的说:“原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那个时候在山林和人家打了起来,也发现他们都是身份不明、千奇百怪的妖怪,”徐一桥喃喃自语,有点不能相信的语气,回忆了好一会儿,说,“可是,那时候,小鸢告诉我说,那个林子只是个普通的林子啊,虽然很少有人出入……”
明鸿看出来他其实没有什么底气的样子,淡淡地问:“谁是小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