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七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林月白，他是公主的人，多多少少得给点面子，况且他也算识时务，应当能助他，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破记录了！
虽然他到底还是着了唐九金的道，与先前那些大夫并无异，但之前的最高记录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而他坚持了好几个时辰，实属难得！
也就是说，他应该不至于被唐九金折腾死，他也没能耐折腾死唐九金。
段子七要的就是这种微妙的平衡……
“段、段府尹，恕在下直言，敢问您为何要取得这种微妙的平衡？”不懂就问，既然唐九金不愿细说，那林月白干脆就直接问段子七。
“说来话长，这个你不用知道。”
“……”居然连说辞都是一样样的！
“总之，二小姐这病无论你是否能治好，我都会重赏，只不过，一月为限，若是一个月后她的病情仍是没有任何起色，那恐怕得劳烦林大夫离开洛阳了。”段子七顿了顿，给了他选择的余地，“是要留下还是要走，全凭林大夫自己做主，我定是不会勉强你。”
“唔……”林月白想了想，问：“要我离开洛阳，那大人是打算给我什么赏赐？”
“你想要什么？”
“在下就一俗人，功名利禄，大人看着给你吧。”
“好。”段子七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这倒是让林月白有些诧异，“段府尹就不怕我到时候坐地起价吗？”
段子七懒懒地白了他眼，“你不敢。”
“……”看不起人啊这是！有权有势了不起啊？！
“不过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你可以尽管开口，我会尽量满足。”
“啧啧……”林月白咂了咂舌，“您这是为了二小姐下血本了呀。”
“应该的。”
这份理直气壮的坦然竟让林月白生出了几分羡慕，他轻轻笑了声，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那段府尹是要我明日就搬来段府时刻照看二小姐的病情，还是随传随到即可？”
“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搬来段府的，只是……”段子七轻咳了声，有些吞吐地道：“只是听闻林大夫在替公主养生，不知是否方便。”
“实不相瞒，我正愁着没有借口搬离公主府呢。”
“哦？”
“你我都是男人，有些话就不必明说了嘛。”林月白用手肘拱了拱他，一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神情。
“……”段子七讷讷地眨了眨眼帘，显然是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哎呀……”林月白似是有些急了，“我就明说了吧，这要是继续再公主府待下去，那该养生的就是在下了。”
“……”
“还不明白？”林月白长吁出一口气，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了，“虽说在下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可也经不起夜夜折腾啊！”
“……我明白了，你不必说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林月白松了口气。
“明日我会亲自去公主府请林大夫，想必公主多少会卖几分薄面给我。”
“那就有劳段府尹了。”林月白恭谨地朝着段子七行了个礼，“在下就不叨扰了。”
“嗯。”段子七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段龙套，“送一下林大夫。”
段龙套走上前，朝着林月白笔了个“请”收拾。
直到林月白走出院子，段子七才转头朝着身后看去，没好气地道：“别躲了，都瞧见了。”
然而，没有任何动静。
段子七不耐地吁出一口长气，举步走到房门边，精准地将躲在房门后的唐九金揪了出来。
“欸……欸欸……别扯了，疼疼疼……”她伸手拉住被段子七扯住的头发，嘴里不断地嚷嚷着。
其实段子七用的力气并不大，但在听到她喊疼后，他还是立刻就松开了手，低声训斥道：“往后别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了。”
“哦。”唐九金整理了下头发，不客气地问了，“你要让这个大夫给我治病吗？”
“嗯。”他点了点头。
“我不要……”
“由不得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
段子七好笑地哼了声，“这些天来的大夫里有哪个是你喜欢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个人我尤其不喜欢！”她不屑地撇了撇唇，“你没瞧见他刚才走的时候什么样子吗？三步一回首的冲你笑，那笑容别提有多谄媚了！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陈维！”
“巧了，他还真和陈维一样，都是公主的人。”
“这么恶心？！”
“恶心就对了。”
“哈？”
段子七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要不想被恶心那就快些好起来。”
“……”王八蛋！幸好她只是欲擒故纵，要不得被他活活气死啊！
“行了，说正事。”段子七轻轻瞪了她眼，“方才的事你都听到了？”
“拜托，我离得那么远，哪听得见你们在说什么呀……”
段子七没好气地打断了她，“我是说，我和卓少尹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
“没有啊。”她想也不想地否认。
“丁香十二岁那年就来段府了，这都吃了我们家多少年饭了，你觉得她真的会帮你扯谎骗我吗？”
“……”果然是个王八蛋！居然还留了手！看来她得想法子把丁香换掉才成！
“别想着把丁香换了，换谁来伺候你都一样。”
“…………”她不要人伺候了总可以吧？！
“也别想着干脆就不要人伺候了，就算我答应，我娘也不会答应。”
唐九金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大人，您是有那种能瞧见别人心里头在想什么的特异功能吗？”
“旁人我不知道，但你在想什么我还是知道些的。”
“我没那么透明吧……”她闷声嘟哝。
“确实没有。”段子七冲着她笑了笑，“只是值得我花些心思去了解。”
“大人真是个好哥哥呢。”
他眯了眯眼眸，“你当真只把我当哥哥吗？”
“不然呢？”她眨着眼帘，一脸天真地反问。
直觉告诉段子七，她又在装傻了，那日在画舫也好、现在也好，他的言下之意她不会听不懂，她只是单纯不想给他任何回应。
坦白说，这样也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她的好感该怎么定义，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也许是觉得她新鲜有趣、又也许他确实是有些喜欢她的，在搞明白这种情绪之前，他也确实该收敛一些。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回正事。”于是，段子七很配合地扯开了话题，“你刚才也听到了，宣武节度使周品认识你爹，他过些天要来洛阳，我会找个借口邀他见一面，到时候你一块去，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欸？”居然打算带她一块去？那天方才跟林月白辛苦谋划了那么久意义何在？
“若是周品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会想办法把他的嘴撬开，总之你爹娘的事我定会查清楚，你不要乱来。”见她仍旧是一脸讷讷的神情，段子七又问了句，“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她这是在被人保护着？
唐九金忽然觉得，这感觉好像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