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小娘子御夫有术
安思源2019-11-23 15:014,029

  是魏驿给了四娘无限期盼,可也是魏驿把她打入阿鼻地狱。

  他们的故事得从她十六岁那年说起……

  那年的上元节,她同姐姐一块去看灯,王之贻确实是待她不错的,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什么庶出不庶出的,王之贻从来都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可是和王之贻交好的那些富家千金们并不这么看,她们都瞧不起她,甚至都不乐意同她说话。

  她也知趣,索性就趁着她们在街边猜灯谜的时候自己去逛了。

  当然了,临走时她还是跟王之贻知会过的,生怕姐姐会着急,王之贻也知道她待着难受,便也就没阻拦,她们约好了亥时在天津桥边碰头一块回家。

  就是那一天,她遇见了魏驿。

  他们的初见并没有什么太过浪漫的邂逅,无非就是他在小摊边买东西时才发现银子都被偷了,见他尴尬,四娘替他付了钱解了围,他非得把这钱还上,固执地追问她是哪家的小姐,出于自卑她说——“我叫王之贻。”

  所有的错误也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注定……

  回想起来,仅仅只是那一面之缘她对魏驿便已经动了芳心,那日回家后,她拉着桃良说了很多,被桃良取笑了她红鸾星动,她还抵死不承认。

  当时的四娘是不敢多想的,可让她没料到的是,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魏驿那日便派了人来还钱,巧的是当时桃良刚好从外头回来,替她把那些钱给收了下来,这才没有穿帮。

  和那些银子一块送来的还有一封信,可她和桃良都不识字,又不便拿给姐姐去看。

  于是,她特意去街边找了个代写家书的落魄书生帮忙看信,信里的内容很普通,无非就是感谢她之类的,四娘想回信,可是又不会写,也不愿找人代写,那会她尚还不想让这谎言越滚越大。

  思来想去,她让桃良去了趟魏家,帮她把魏驿给约了出来。

  这一趟见面,四娘原本是想同他说清楚的。

  结果,她自然是什么都没说。

  他带她去看戏、陪着她逛街、送她礼物、请她吃饭,那些地方她平日里跟姐姐也都曾去过,也谈不上有多新鲜,只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她便觉得从未有过的快乐,甚至希望时间能就这样停止。

  告别的时候他说回头再给她写信,她说:“我怕是没法回你的信呢,我爹娘太迂腐了,老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都不肯请师父教我识字。”

  他略觉诧异,但很快就了然地笑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往后我教你啊。”

  打那之后,她每天下午都会去南市的茶馆,他在那儿长期包了一间雅室,就用来教她习字。

  唐九金说的没错,她的字是魏驿手把手教的,一撇一捺都像极了他,而她也一直有心在模仿他,即使是能跟他写出相似的字她心头都是窃喜的。

  他们之间的交往始终都是这样,他会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会在她耳边低语着一些要领,亲昵行为似是有过不少了,但那层暧昧的窗户纸却谁都没有去捅破。

  或者说,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也许就能更进一步了。

  只可惜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是有代价的,四娘的代价逐渐的来了……

  她一直频繁出门王之贻开始起了疑心,追问她是不是有了相好的偷偷去幽会了,她自然是不敢承认的,奈何王之贻好奇心实在太盛。

  那一日,她照例在约定的时间去了茶馆,王之贻一路在后头偷偷跟着她。

  当然了,她直到进了雅室,瞧见楼下茶馆门口的王之贻才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

  而四娘之所以会注意到王之贻是因为她同人起了争执,大概就是有个小乞丐试图想混进茶馆祈祷,这种风雅之地自然是容不下这种事的,掌柜的命人把他赶了出去,还伺候了一顿棍棒,小乞丐倒着地上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王之贻看不下去便上前阻止了。

  王之贻倒也从来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她也确实觉得乞丐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可是把人赶出来就是了,犯不着还得让人挨一顿打吧。

  掌柜的就此把怒气转移到了她身上,她也不服输,叉着腰当街就跟掌柜的理论上了。

  好死不死的,魏驿偏在这种时候出现了。

  四娘当时正倚在窗边提心吊胆地看,魏驿才刚出现在人群中她便立刻发现了,他太出众,仅仅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能吸引她全部的视线,他和那些围观人群一样静静地看戏,可是看着看着他便笑容……

  那笑容让四娘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感,她从未见他这么笑过,透着一种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物般的欣喜。

  再后来他站出来帮了王之贻,他是商贾出身,口才了得、文采也斐然,三言两语便堵得那掌柜哑口无言,四娘清楚看到了王之贻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仰慕。

  她追着魏驿问名字,魏驿却只是笑着道:“若是有缘,总会再见的;若是无缘,知道名字又能如何呢?”

  在王之贻的观念里从来都是人定胜天,他不愿说,那她就自己去查。

  这魏驿在洛阳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才一天的功夫,王之贻派出去的人就已经把他查得一清二楚。

  从此,“魏驿”这个名字就经常出现在王之贻口中了,她甚至会整宿整宿的拉着四娘听她聊那些女儿家的心事,从她口中四娘得知她一直在卯足了劲追魏驿,简直堪称死缠烂打;而魏驿则卯足了劲地躲她。

  四娘也曾暗中试探过魏驿,能感觉到魏驿提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时语气是不耐的,他似乎很烦王之贻,这让四娘放心了不少。

  可她万万没想到,王之贻竟然会朝着要跟他成亲。

  一直以来,她想要的王士曹和王夫人就会竭尽全力去满足。

  没过几日,他们就妥协了,直接备好了嫁妆、托了媒人,让孙管家登门提亲去了。

  于是,就有了那出魏驿宁可与魏家断绝关系也要跟王之贻成亲的佳话。

  世人皆以为魏驿与王之贻爱得不顾一切,殊不知,那时候他真正想娶的是一直在冒充王之贻的她。

  新婚之夜,当魏驿揭喜帕的那一瞬间,大惊失色,他甚至吓得逃出了房间。

  四娘就一直就守在不远处,见到他后,她向他坦白了一切,也决意抛下了一切,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去。”

  他犹豫了,四娘切切实实地在他眼中看到了心动,再多给他片刻,也许他就会奋不顾身地带她离开了。

  可惜,王之贻出现了。

  被新郎就这么抛下她自然得追出来问个明白,而她想要的答案,她都听到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想娶的会是自己的妹妹。

  她没有哭没有闹,而是无比平静地走上前,逼问四娘,得知了所有真相,她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我?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她,可是却又一直用谎言在骗他;你明知道我也喜欢她,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清楚呢?还是说,每次听我说那些被他拒绝时的挫败,你觉得特别得意?”

  “我没有这个意思……”四娘焦急地解释。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四娘咬了咬牙,平生第一次在王之贻面前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我不像你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你根本不懂我活得有点卑贱,你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勇气是被娇惯出来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得来!”

  “所以,错的是我吗?”王之贻冷冷地看着她,问。

  “是,我讨厌你那种怜悯的施舍!你到底是真的对我好,还是说只是想要借着对我好来展现你的优越感,这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那从今天起我会让你真真切切感受一下什么叫优越感。”她眼眸一转,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想要带她走,那现在就走,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魏驿问。

  这场婚事闹得满城皆知,倘若他就这么一走了之,王之贻定会沦为笑柄。

  “与你无关。”她昂着头,倨傲得很。

  他轻笑了声,“那我若是留下来的话是否就与我有关了。”

  “……”王之贻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四娘也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在这场婚事之前同我坦白一切,那兴许我们还有可能,但是现在……”魏驿转眸看向身旁一身喜红的王之贻,“任何谎言都得有代价,而这代价不该由无辜的人来承受,既然娶了她,那我就必须得负责到底,你我之间就当是一场错误,从今往后,你只是我妻子的妹妹,仅此而已。”

  “你……”四娘顷刻湿了眼眶,那种宛若心口被撕裂的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而王之贻偏偏还在这种时候噙着胜者的姿态,凉凉地瞥了她眼后,兀自转身回房,仿佛笃信着魏驿会跟上去一般。

  事实上,魏驿也确实跟上去了,甚至没再留给她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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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魏驿与王之贻并未如大部分新婚夫妻那样的洞房。

  她立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丢给他一床被褥,说:“如果你对我只是责任的话,那你没资格爬上我的床、更没资格碰我。”

  魏驿打了个三个多月的地铺,这三个月他们相敬如宾,甚至可以说互不干扰。

  她也从未过问过他和四娘是否还在藕断丝连,他也找不到由头去过问她每天的行踪。

  直到那一日,又是上元节,他在街边瞧见她在其他男子面前笑语嫣然,那个男人他认得,是刘家的二少爷,刘应鸣的弟弟,人人都知道这位二少爷喜欢王之贻,即便是在王之贻成亲后,这位二少爷也从未消停过,甚至隔三差五地还会跑来王家大献殷勤。

  他的诸多挑衅魏驿从不理会,可他见不得她对别人笑,她的明眸善睐、她的顾盼生辉,他开始想要私藏了。

  这个念头让他冲上前,不由分说地强行把她带回了家。

  那一刻,魏驿才发现,他其实想要她想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普世意义上的负心汉,他确实喜欢过四娘的温柔乖顺,那种喜欢很淡,夹杂着太多现实的考量,譬如他觉得她应该是个做妻子的好人选;可他爱着王之贻的明艳生动、敢爱敢恨、磊瑰不羁,那爱强烈得让他屡屡不敢正视,所以他曾不停地逃,因为预料到了自己兴许会无法抵抗。

  事实上,他也确实无法抵抗,她太清楚该怎么拿捏他。

  后来的王之贻说过,她哪里舍得真让他逃了呢?她的那些个放之任之不过就是中手段,大概能称之为“欲擒故纵”。

  当时的他止不住地笑,便是觉得被她把玩在手心里都是一种乐趣。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回顾这一生,可他没有,临死前他眼里看到的只有漆黑苍穹间的漫天星宿,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真有来生,但愿他不会再走弯路,能够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找到王之贻,笑着同她说一句——听闻小娘子御夫有术,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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