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虎还毒
安思源2019-09-29 10:493,490

  唐九金跨进王之贻的寝屋后总隐隐觉得好似哪里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

  她环顾了一圈,也没知道什么能让她茅塞顿开的新发现,王之贻被安放在了地上,她没再多想,径直走到了尸体旁,蹲了下来。

  晏明很快也凑了过去,他心里也清楚从逻辑上来说自缢是不太可能的,可他验出来又的确是自缢没错,他很好奇唐九金能有什么高见,毕竟她验尸的能力他也算是见识过的,甚至是有些崇拜的。

  唐九金默默打量了会王之贻,转头询问起晏明,“你为什么觉得她是自缢的?”

  “她双手四握着拇指、呈半握拳状,这是自缢的人才会有的姿势。”晏明回道,像个听话的学生。

  闻言,唐九金没好气地白了他眼,“我勒死你照样会呈现这姿势你信不信?”

  “这、这我当然知道,所以这只不过是佐证而已,还有其他更直接的证据。”

  “嗯,你说说。”

  “我断定她至少死了一个多时辰了,她腿上有血荫、小腹呈暗紫色、大肠头有血点、另外还伴有失禁,这都符合自缢后久挂的特征,最重要的是,她胸前的衣服上有口水,这显然是自缢时才会留下的。”

  “就这些?”虽然这番话算得上有理有据,但唐九金仍旧觉得就此下定论未免草率。

  “还有她自缢的那处横梁我也检查过了,上头有好几处挠动尘灰的痕迹,这是人在自缢时本能挣扎留下的,要是当时她已经死了被人吊上去的话就只有可能有一道印记。”

  “那倘若杀她的那个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故意制造了多处痕迹呢?”唐九金问。

  “确实不排斥这种可能性,可她脖子上的淤痕要怎么解释呢?被人勒死的话淤痕应该是平行的,像这种斜着延伸至耳后的肯定是自缢啊。更何况,这要是死后才被人吊上去的话,脖子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深的淤痕?”

  唐九金没说话,兀自弯身端详起王之贻脖间的伤痕,好一会后,突然问:“她是用什么自缢的?”

  晏明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那团白绫,“就那个。”

  “白绫啊……”唐九金将视线从那团白绫上头挪开,直勾勾地看着晏明,问:“白绫自缢会有那么深的淤痕?”

  “啊?”这个问题超纲了!

  “用柔软的织物吊勒一般淤痕较浅,且呈红白相间的颜色,因为织物有皱褶,绝不可能是这种焦红色。”

  “……”

  “而且正常淤痕应该是很干燥的,可她的淤痕是湿的。”

  “白绫上头有水?”

  “我看你是脑子里有水。”

  “……”

  “我说的湿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晏明不解地朝着她看了过去。

  “是脓水。”唐九金给出提示,“你没觉得这更像是灼伤吗?”

  这话让晏明猛地打了激灵,眼眸倏地一亮,“是篦子!我先前听我爹说过,用烧红的篦子能烙出自缢的索痕!”

  “这痕迹是什么造成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但肯定是烙上去的。”

  “这么说是他杀啊!”

  唐九金没说话,默默看着他,脸上写着——“给你个眼神,你自己去领会。”

  ——啪!

  卓文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晏明身后,抬起手,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拍去,声音很清脆,听着就疼。

  晏明捂着头,一脸委屈地瞪着卓文宗。

  “瞪什么瞪呀,早跟你说是他杀了,你还偏说是自缢!”卓文宗没好气地道。

  “那她的确是窒息而死的呀。”晏明闷声咕哝道。

  “你说的话我现在连一个字都不信!”卓文宗白了他眼,转头冲着唐九金谄媚地笑,“二小姐,要不您再给验验?”

  唐九金没说话,转头看了眼杵在一旁的段子七,似是在等待他的指示。

  “怎么?”段子七冲着她扬了扬眉梢,哼道:“想起我来了?”

  “嗯,大人,你站这儿有点碍手碍脚,能不能往后挪挪。”

  “……”这一刻,大人觉得自己很没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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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唐九金很确定她对王万元下的迷药足够猛,短时间内他应该是醒不过来的;但她还是没有在王之贻这儿逗留太久,想着尽量不要给孙管家添麻烦。

  还没到约定好的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回去了。

  段子七不太放心,生怕大半夜的这府里别又出了什么事,届时连个人证都没有的唐九金怕是更加百口莫辩了,于是特意亲自送她回房。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案情。

  确切地说,是唐九金在说,他只负责听,不附和也不反驳,偶尔“嗯”个几声表示他在听……

  这敷衍之态太过明显,唐九金想要装作没看懂都难,她顿住话音,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看着段子七,问:“大人,你是不是压根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嗯?”他愣了愣,片刻后,轻笑了声,避重就轻地道:“怎么会?你验尸方面的经验远比晏明更多,我又怎会怀疑。”

  唐九金努了努唇,哼道:“换句话说,我在断案方面的经验远不如你,所以你根本就不信呗。”

  “这方面并不是经验说了算的,我不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只信证据。”

  “我刚才跟你说的就是证据啊!”她有些激动地道:“我和小明都很确定王之贻是被人杀害的,如果是魏驿干的话,他都已经打算跟人私奔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营造出自杀假象?还有那个孩子?孩子去哪了?他跟人私奔还带着孩子吗!”

  “带着孩子很难理解吗?这孩子姓王,是个男孩,又是王之贻留下的唯一血脉,王家必然重视,那对魏驿而言这孩子就像是保命符。”

  “他是孩子的亲爹啊!”

  “亲爹又如何?”

  “虎毒尚且不食子!”

  段子七定定地看着她,道:“有时候,人比虎还要毒。”

  唐九金语塞了,好半晌后她才愤愤地挤出一句,“我会证明人不是魏驿杀的!”

  “……”段子七有点不太明白她的坚持。

  在他印象中,她算得上是个还挺客观冷静的人,即便当初险些被杀的人是她自己,她也只不过是在有了怀疑对象后自己一个人默默设局追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

  他觉得唐九金有些不太对劲,想追上去问清楚,可她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停在了客房前,用力地推开了门。

  只瞧见她忽然一怔,脸色微白,直挺挺地僵在了门外。

  段子七蹙了蹙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快步走了过去。

  很快,他便瞧清了屋里头的画面……

  王万元冷着脸端坐在椅子上,孙管家一脸心虚地站在一旁。

  “王伯伯还没睡?”段子七率先打破了沉默,边若无其事问候着边抬手把唐九金拉到了身后。

  王万元气定神闲地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抬眸看着唐九金,道:“就那点儿雕虫小技还不足以让我睡着。”

  “你跟他是一伙的?”唐九金直勾勾地瞪着孙桥,问。

  “这……”孙桥有些尴尬,支吾了会,轻声劝道:“二小姐,我们家老爷也没恶意……”

  “你们俩联起手连演戏框我,还说没恶意?”她咬牙质问。

  孙桥放低了声音,轻轻地嘟哝了句,“老爷也不过就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就是想查出杀王之贻的凶手吗!”唐九金眼眸一转,怒瞪着王万元,溢出低吼,“我再怎么样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是你欠了宁家的,这仇我只会找你报,跟你的妻儿无关,更不会连稚子和毫不相关的秦娘都不放过!”

  “查得怎么样了?”王万元问。

  他的语气透着些许焦急和疲累,不像是在兴师问罪,更像是一个父亲迫切地想知道杀害女儿的凶手……

  这让唐九金和段子七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查了那么久总该有点眉目了吧?”怕自己的态度表现得还不够明确,王万元看着唐九金又补充了句,“听闻你爹常帮浣花溪那儿的官府验尸,你是他女儿,这本事没学个十成也该学了个四五成了吧?怎么样,之贻的死因确定了吗?”

  “……”唐九金仍旧是一脸错愕,就像是被人点了穴般。

  好在一旁的段子七已经回过神来,恭敬地回道:“确定了,是窒息而亡,除了脖子那儿她身上并无其他伤痕,我们认为她是被勒死的……”

  “还是魏驿的嫌疑最大吗?”

  唐九金终于缓了过来,张了张嘴,显然是有话要说。

  然而,段子七根本就没给她机会,迫不及待地抢白道:“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哎……”王万元叹了声,“坦白说,魏驿这孩子对之贻也确实很好,我着实不希望这事跟他有关,但是……但是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啊……总之先想办法找到他再说吧……”

  “嗯,要找到他不难,府里少了一辆马车,他多半是驾着那辆马车离开的,问一下洛阳城里的那些哨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纵是已经离开洛阳城了,也很容易查到马车从哪个城门离开,刚出城能走到也就只有官道,顺着官道找就好了。”

  王万元点了点头,有些无力地道:“那就有劳段府尹了。”

  “应该的。”段子七回得很客气。

  一旁的唐九金很安静,她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魏驿。

  妻子被杀了、孩子失踪了,而身为丈夫的却和另一个女人一起消失了,倘若自此杳无音信的话……那怕是这辈子都洗脱不了罪名了……

继续阅读:祝大人早日抓到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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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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